第三章：相遇
身前沒有柯大人的遮擋掩護，風吹落孩子的帽子，慘白如紙的臉頰兩側淩亂的散拂著幾根黑發，嘴角溢血，她緩緩抬頭，一雙森寒的眸望向數十名拿劍指著她的南邕兵，深淵蟄伏著抨擊天宇的憤怒，化為沉沉的一句：
“殺人償命。”
尹大人對孩子的話不以為意，雲淡風輕地裹緊了身上的裘絨，拂去肩上的碎雪，隨之看向百裏上原，以達官顯貴的淩人與陰險，仿佛對麵的人不是一個孩子，而是背負萬千罪名的罪人，步步逼迫道：
“十年前，我王率領千軍攻破了西煌，沒想到百密一疏。”
尹大人踱步靠近，微微俯身，壓聲道：
“你可知這疏的是何人？”
上原蹙眉，一雙沉眸毫不畏懼地與身前的人對視，還沒來得及應答，身邊急速閃過一抹熟悉的身影。
沉默已久的百裏長辛像離弦之箭極速朝尹大人跑去，神情緊張，仿佛要堵上什麼話。
他咬牙切齒撲向那人，尹大人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下，笨重的身體對百裏長辛的拳打毫無還擊之力，隻能大叫一旁同樣怔住的士兵救自己。
百裏長辛自幼體弱多病，雖已十二歲卻比同齡男孩子看起來單薄孱弱的多，一張清雋的臉時常失了血色，頓時他被南邕兵狠狠的鉗製在地，原本清澈的眸登時恨意滔天，拚命掙紮，像極了之前的百裏饒。
“放開我！放開我！”
“啪”的一聲淩空傳來，突然而來的長鞭狠狠繞住一個南邕兵的脖子，鞭子的另一端是孩子生冷的眸光，淚染過的眼瞼血色般的泛紅。
大雪席卷天地，似要吞噬蒼穹。
南邕兵紛紛止住了上前腳步，互相看著對方，躊躇拿不定主意。
上原拉扯鞭子，士兵受力靠近，麵色驚慌，不敢掙紮半分。她迅速將士兵手中的長劍踢向夜空，隨之穩穩接住，劍尖正正抵在士兵脖間。
“別動我哥哥！”她聲嘶力竭，深眸鋒芒激蕩。
尹大人戲謔的大笑，麵部猙獰，將百裏長辛的腦袋狠狠踩在腳下，病態的挑釁：“你先殺還是我先殺？”
她手中的士兵對尹大人而言不過是一枚不起眼的棋子，毫無威脅可言。
“百裏饒啊，百裏饒啊，今個我尹通便成全你們一家人在陰曹地府團聚。”
尹大人眸一沉，嘴角噙一味狠笑。
他慢條斯理地拎起一根鐵青的鏈條，清厲的聲響在空中回蕩，隨之狠狠勒住百裏長辛的脖子，長辛伸出雙手去掙脫，一張慘白的麵龐猙獰成一團，泛著異常的紅潮，額頭青筋爆起，喉嚨像被滾滾熱水燙過般，拚命擠出幾個字：
“別…管我，快…走。”
“不要！”一聲驚厲的呼聲劃破夜空，百裏上原驚駭跑上前，僅僅隻剩兩步之遠，她眸中的人影因鐵鏈的猛然用力而失色，終倒在地上，不再呼吸。
百裏上原腿一軟，癱跪在地上，驚慌失措地膝行至長辛身邊，將長辛的屍體拚命抱在懷中，顫抖著雙唇拚命搖頭，拚命揉搓著雙手，將轉瞬即逝的熱度貼進百裏長辛逐漸發涼的臉龐，此刻她竟害怕的哭求起來：
“哥…哥，求求你，看看原兒。”
“他死了。”
眾兵中不知是誰重聲說著。
她恍若未聞，隻是用手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哥哥的衣服，仿佛哥哥隻是睡著了，苦苦乞求：
“哥哥，你醒醒，我們回家，好不好。”
“哥！”
刺骨的寒風，仿佛一柄利刃，穿透她的血肉之軀，而天上一輪殘月卻在一刹那間把她內心的仇恨照得通亮。
淩霄城外的四具屍體分別撕扯著孩子的五髒六腑，她幾乎喪失了意識，眼眶似被烈火灼般猩紅，消盡了所有希望後的那一句話，穿透她瘦小的身體，席卷著可怕的仇意和麻木。
“我要殺了你們，每一個人。”她失魂落魄的說道。
不容半分鬆懈，那根冰涼的鐵鏈又重新勒上她的手腕，上原眼神空洞仿若瞳孔早已不存在，身體沒有絲毫反抗，任憑士兵的折磨，突然孩子悲極反笑，令人無法相信，那是一個十歲孩子發出的苦笑。
“尹大人，屬下這就把他們帶進城中。”始終背對著身的尹通摸了摸胡須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
“等等。”他若有所思，緩緩製止士兵，那一雙眸又陰沉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