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病魔麵前,哀求並沒有什麼卵用。
李秋妍瞥了眼沫沫的母親,冷冰冰的臉上看不出有任何情緒波動,她不動聲色的扯開沫沫母親的手,搖頭道:“抱歉,從病情惡化的程度和速度來看,恐怕病人撐不過今天晚上……”
“……”
李秋妍的話沒說完,沫沫的母親神色一怔,哭泣聲戛然而止,而眼淚卻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頓時流的更加洶湧。
那張布滿皺紋的臉頰瞬間就被滾燙的眼淚覆蓋,那雙噙滿淚水的眸子,瞬間就被驚慌和絕望之色填滿,那個本來就有些瘦弱的身軀,瞬間就猶如泄了氣的皮球,僵硬了一下,緊接著腿一軟,當場癱倒下去,還好旁邊的中年男人眼疾手快,及時扶住了她,並且安慰道:“沫沫她娘,你別著急,錢院長和李大夫一定會想辦法救咱們家沫沫的。”
和沫沫的母親相比,她的父親還算鎮定,畢竟是個幾十歲的大男人,有淚不輕彈。
作為醫院的院長,錢學深從業幾十年,可以說早就見慣了這種生離死別的場麵,不過,他還是有些於心不忍,看了李秋妍一眼,道:“秋妍,我們先去會議室吧。”
話落,錢學深轉身正要走,李秋妍卻突然說道:“我想,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
“什麼?”錢學深不由一愣。
李秋妍正色道:“即使我不說,錢院長心裏也應該明白,沒有可以拿來植換的骨髓,沒有相關的醫學設備,咱們醫院根本沒有能力治好病人的病,讓她住院,隻能通過輸液和藥物延緩她病情惡化的速度,但是從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來看,已經沒有繼續治療的必要了……”
聽到這話,錢學深的臉一陣發黑。
其實,李秋妍說的這些,錢學深心裏一清二楚,但是作為一名醫生,有些話是不能當著病人或者病人家屬的麵說的,這是基本的職業素養。
李秋妍倒是心直口快,心裏怎麼想,順嘴就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說完,她還扭頭朝沫沫的父母說道:“病人的時間不多了,你們今天最好一直守在她身邊,她中間應該還能醒過來一次,有什麼想對她說的話,就盡早說吧。”
這明擺著是要交待後事的節奏啊。
“李大夫,你……你是說沫沫她真的……真的沒救了?”沫沫母親的情緒剛恢複那麼一點點,一聽李秋妍幹脆要放棄治療,她腦子一懵,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你……”
沫沫的母親本來還想再說點兒什麼,可是嘴巴張開,剛說出第一個字,眼皮突然一翻,身體驟的一軟,當場就倒在中年男人的懷裏,徹底昏厥過去。
“沫沫她娘!沫沫她娘!”中年男人頓時就慌了手腳。
還好旁邊站著幾個醫生和護士,見勢不妙,趕緊過去把沫沫的母親抬進了隔壁的另一個病房。
中年男人狠狠瞪了李秋妍一眼,他那噙滿淚水的眸子裏充滿了怒意,不過,他並沒有把李秋妍怎麼樣,隻是咬牙哼了一聲:“像你這種人,根本不配做醫生!”
說完,他跟著進了病房。
病房門口就剩下李秋妍和錢學深兩個人,錢學深略微猶豫一下,搖頭歎了口氣道:“秋妍,你不該這樣的。”
“我隻是實事求是。”李秋妍的聲音還是那麼冷,就像林青青剛才說的那樣,即使麵對錢學深這個一院之長,別說笑臉,她連一絲半點要示弱的意思都沒有,語氣平淡道:“作為病人家屬,他們有權力知道病人現在的真實情況。”
“可是你也要照顧一下病人家屬的情緒……”
“錢院長是想讓我撒謊嗎?抱歉,我做不到,哪怕是善意的謊言。”李秋妍打斷錢學深的話,搖頭道:“我隻知道,如果現在給他們希望,然後再讓他們絕望,那樣對他們來說更加殘酷。”
“可是……”
“錢院長不要再說了,我今天身體不太舒服,想請一天假。”
“……”
一句話,李秋妍就把錢學深給堵得死死的。
可奇怪的是,被下屬如此當麵頂撞,錢學深並沒有要發怒的意思,而且,他看李秋妍的眼神透露著一種古怪之色,似乎他能理解李秋妍現在的這種態度,隻不過有些無奈。
“看來李秋妍自所以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背後有故事啊,錢學深很可能還是那個故事的當事人!”注意到錢學深古怪的眼神,趙三斤下意識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