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聲寂然,戰武堂大門不知何時已經打開,外宗弟子齊齊朝前稽首。
“勿須多禮。”卻是一個清淡的女聲傳出,透露出無比平和。
釵裙布衫,畫眉如黛。雲鬢高聳,膚質如玉,自能斂去一池華光,遙遙朝著眾人掃來,猶能不怒自威。
“晨罡,晨南兩位長老,這些時日以來,辛苦你們了。”檀口輕啟,未曾提那天元閣死去的晨華聖者半句,仿佛出手斬首那欲殺人避禍的晨華聖者,於她而言,便如探囊取物一般自然。
“宗主。眼下之事......”天元閣主位上的晨枯長老猶豫再三,方才沙啞著說道。
“大家都退一步吧。”這句話說完,容光絕世的晨悟宗主臉上流露出隱隱疲憊:“我殺了晨華並非他當真該死,而是此前的情勢,沒有血光,斷難了結。你天元閣行事我雖閉關,卻也聽了不少,晨華行事乖戾,依附妖途,霍亂蒼生。與其讓他死在別人手裏,不如我替宗門清理門戶。”
晨悟宗主說完,已經麵若寒霜。天元閣眾人見狀,再不敢出聲詢問。她不願點破太多事,隻是想讓一眾心懷鬼胎的門人,有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獵西陵回到戰武堂眾人中間,立時閉目調息。就連那晨華被斬首,他也未曾睜眼看上一看。聽到晨悟宗主的言語,心下不覺暗自點頭。
大宗之內的是非,極難處理。畢竟修者皆為奪天地造化之人,對於麓世因果牽扯,俱都不喜旁人過聞。作為大宗之主,得有求同存異的寬闊胸襟。
晨華已死,因緣便不宜再度深究。
他曾問過師尊晨罡關於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晨悟宗主一些往事,不過晨罡並非瑣碎之輩,言語間對著宗主極是敬慕,卻也鮮少描述。
眼前不言自危,儀態清絕的女子,讓獵西陵眼內閃過一絲驚豔。心內暗道:‘這宗主行事果斷,不愧為一方強者?’
獵西陵還住在山下外宗弟子安置處時,曾聽一些外宗弟子談及。這晨悟大宗中,所有宗門執事以上的內門弟子都有晨悟大宗名號,唯獨這晨悟宗主,一直都以民間名姓自稱,名為白采荷,卻是南離皇姓。
至於其師承來曆,無人可知。
就在獵西陵與方采薇打量著白采荷的當兒。晨悟宗主已經朝兩人看來,開口向晨罡輕笑道:“想必這兩位天驕,就是你戰武堂門下新晉弟子?”
“回宗主,正是。他倆便是小徒獵西陵與方采薇。”晨罡看向自己這一雙愛徒,不由眼睛發亮,嘿然笑道:“小徒獵西陵不才,僥幸奪得這屆五代內門弟子門徒榜第一名。”
說罷,晨罡聖者隨手指了指獵西陵。隻見這平素靈動異常的弟子,此時獲得內宗門徒榜第一,倒反而流露出幾絲難為情,伸手撓了撓頭。
白采荷聽他所言,看向兩人的目光不由流露出幾分笑意,眼見這兩人看上去年紀均不大,加之目光澄澈,靈動過人,當即朝獵西陵微笑道:“有這等天驕弟子,晨罡長老當真慧眼識珠。”
美目一轉,繼續道:“大五行之道便是天道,宗門能有如此弟子,可謂天道不孤。”
輕笑間,隨手一揮,一根青色的竹笛自她衣袖間飛出,被白采荷一把抓在手裏。信手湊道唇間,聲音清越,眾人隻覺山澗激流,空靈無比。俄而白鳥作聲,好似天籟。
身周元力湧動,自發彙為重雲,頃刻萬千飛禽走獸,在其中偏偏起舞。
就在眾人沉醉間,竹笛被白采荷素手一拋,朝著獵西陵飛來。
“此笛跟隨我數百年,我以之清心凝神。自修《大清心決》,名為‘念生’。一念修羅狀,一念百媚生,一念清心欲,一念踏天途。”
晨悟宗主展顏一笑:“我此生,依仗此笛,自破修羅狀,渡過媚生境;在百年之前,已達清心欲境界。看來此生再難寸進,倒不如贈予宗門才俊,以期窺破踏天之途。”
“宗主,小徒學疏才淺,尚不足以獲得此等獎賞。這念生,還請宗主收回去吧。”晨罡聖者緊緊盯著獵西陵手中握著的念生竹笛,知曉此物貴重,當下急忙出聲推辭。
“晨罡長老言重了,神物自有神物的歸屬。我方才一曲‘清心訣’便已知心意,若太拘泥厚薄之禮,倒對神物有所褻瀆。”
晨罡聞言,不再辯駁,隻得囑咐獵西陵謝過白采荷。
“有了念生,能沒有口訣,自然美中不足。”白采荷清淺一笑,隨手一揮,隻聞陣陣肅殺傳出,隨之變得魅惑。笛聲一轉,已變清越;最後一陣笛聲響起,一股無形的威壓隨之出現;《大清心訣》早已經落到獵西陵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