踟躕了半晌,方才神色一閃,低聲道:“大仙,小弟腹中饑渴,可否賞臉,移步與小的喝一杯土酒。”
劉大仙麵色一喜,也不推辭,當即哈哈一笑:“小兄弟果然我道中之人,既然誠意相邀,小老二奉陪。”說罷便隨著那滿臉橫肉的漢子,朝坊市一旁熱鬧的酒肆中走去。
“小二,給老子上最好的酒菜,休得遲誤。”說罷,隨手給小二拋了些許碎銀。
那小二得此獎賞,唱一個喏,歡喜著朝酒肆內走去,忙著安排酒菜去了。
便在此時,劉大仙麵上顯露出少許焦躁之意,時不時抬頭朝街道處看去。暗罵一聲,方才抬起手來,揉了揉突突急跳的右眼。
蠻橫漢子也不打斷,涎臉看著他,依稀等待著對麵的‘仙師’開口,指點迷津。
這漢子也非常人,而是隱藏在南離皇朝邊緣商道處的慣匪,剛自途中劫得一隻肥羊,便迫不及待的來到這富庶無比的南離第二大坊市夙城來消遣一番,順便長長眼界。
這夙城坊市當真無比富饒,方才自坊市外入得門來,這蠻橫漢子心裏便一陣歡喜,正想大展手腳,顯露自己土財主的本能。不承想才逛了半圈,便被這‘仙師’遇上。
但凡賊盜之流,不信民間律條,反而信鬼神之術。
劉大仙走南闖北,見過之人數以萬計,早已將這人家底看了個通透。隨口一說,便說出了這漢子的心病。
刀頭舔血之人,往往擔心死於非命。
“咳咳!”劉大仙不動聲色,借機掩飾自己煩躁之意。隨即淡淡開口:“小兄弟,我今日便為你卜一卦,這一卦,包含你此生生死富貴,吉凶禍福。”
隨即探手自袍褂裏摸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摸出幾枚不知光滑圓潤,一看就知是被把玩不少年歲方孔銅錢。
這銅錢在南離皇朝多半用來占卜,倒很少在市場上流通。
蠻橫漢子見到銅錢,臉上笑意更濃。先前他隻以為這漢子是在訛自己錢財,此時看得他諸般占卜用具齊備,頓時盡數相信。
劉大仙看出他眼裏的神采,臉上流露出幾分幸災樂嗬,當即玄之又玄的說道:“我們凡人,命賤福薄,經受不起乾坤之卦恢弘之象,那就退而求其次,改為蒙觀卦象即可。小兄弟不知要占卜何事?”
“我......”蠻橫漢子猝不及防,一時愣住。過不久方才兩眼放光:“老子定要金滿朱屋,珍珠溢鬥。老子還要嬌妻千萬,琉璃為戶,銀兩作妝.......”
蠻橫漢子暗覺自己的話語有些太過,不由臉色一紅,顫聲道:“仙師,不知這些要求會不會太過?”
劉大仙麵上肌肉一抽,心道:‘你個直娘賊,要是這卜卦能為你尋來富貴權勢,那這天地間,可還有像老夫這般寒酸的卜者?’
不過他嘴上哈哈一笑:“哪裏,哪裏,小兄弟你一生王武之氣,說不得定能金滿朱屋,珍珠溢鬥。”
說罷嘴角一顫,看向那漢子的目光又亮幾分,心道:‘做你娘的春秋大夢,老子還盼著你劫道得來的那幾錠紋銀呢。’
隨之探手入茶杯,將其內水汽引出幾絲,極快的在凸凹不平的桌麵劃出一個圈。接著將手裏的六枚銅錢信手一拋,呈現出一個卦象。
便在此時,酒肆小二已經涎著笑臉,領著廚子盛菜上來。劉風水當即笑道:“如此佳肴,定當飽食後方知富貴生死,等小兄弟用過飯,我在與你細細陳說。”
那漢子見狀,陪笑著為劉大仙斟滿酒。
兩人言笑晏晏,一番山吃海喝之後,早已過了巳時。
“小兄弟究竟願意聽實話,還是虛言。”劉大仙一改先前的隨意,神色頃刻變得鄭重。
“有仙師在此,小弟自然願意聽信真言。”說罷神色一苦:“仙師如此為難,難不成有什麼難以言說的介梗?”
“也罷,既然小兄弟是爽達之人,我便也實話實說了。這一卦是為蒙卦六三之相,卦辭曰:‘勿用取女,無攸利。’”說罷麵上露出難以啟齒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