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兒，快來收這邊的蘆葦。”一個老婦用沙啞的喉頭嘟囔著，黑色的麵巾下露出一張白皙的麵龐。皺紋爬上了蒼老的額頭，似風霜在沙地上描摹出萬千花紋。
“來了。感謝偉大的龍神。”身著灰色長袍的白胡子老頭背著一個籮筐過來，麵朝西方，立在河邊，倒映在水中的身影引來了一群黑背的雅羅魚。渾濁的老眼發出一些異樣的光澤。
老婦吧嗒吧嗒嘴唇，合手而立，目光極盡虔誠。
碧藍的河水，蔥鬱的森林，潔白泛著銀光的鷗鷺，身著長尾的鳳尾綠咬鵑晃動著身體溜進一片金黃的胡楊。
姬玉露和姬星美人在河畔的濕地上，描繪出漫天星鬥的色彩。生石花露出雛菊一般的明黃色，使得灰撲撲的葉片越發失色。山地玫瑰在地上密密匝匝落了一地，寶石一般的嫩綠肉黃。
生機盎然之下，二老開始用匕首砍掉一顆顆合適的蘆葦。
老婦眼睛飛快眨著，如同窺見了一張張美麗的葦席。
蘆葦倒下，一片瑟瑟作響。老頭伸出有些顫抖的手接住。
突然，一團白色的物體引起了老婦的注意。波光粼粼之下，老婦涉水而過，眉骨微皺，眼中憂疑閃過。
——居然是一個白皙瘦弱的女嬰。
“老頭兒，你快看。這是誰家的孩子。”老婦停在那裏，狐疑使得嗓音都變得尖利。
嬰兒躺在水中，卻似乎並不沾染上水。有一團莫名的薄膜在包裹著她微小的身軀，像極了胡楊的花朵。
老頭聞聲而來，急急涉水而過。將鐮刀甩在一旁，一把抱起女嬰。
“老頭兒，你要幹嘛？可別好心做了壞事。”老婦本就顯眼的眉骨頓時挺立得如同一座小山。
老頭兒望著懷中的女嬰，若有所思。
“或許這孩子與我們有緣。救一條命，也是一件善事。佛祖都能割肉喂鷹，我們不過是添份餐具罷了。”
老婦嘴角抽動，看著眼前的丈夫，如同窺見了不曾言語的神跡一般隱秘不語。
半晌，老婦點點頭，眼中卻發散出悲哀。
雅羅魚越出水麵，鬱金香次第開放。
老頭嘿嘿一笑，低頭看著懷中的女嬰。小女孩一身略顯蒼白，此刻還未穿著一件衣物，唯獨額頭一團祥雲一般的印記若隱若現。
老頭將圍巾取下，給女嬰照在裏麵。
老婦隨手將鐮刀扣在蘆葦的縫隙處，將頭頂的小帽脫下，罩在了女嬰光潔脆弱的後腦勺上。
“你看，你可是遇見佛母一般的善人了。待你長大，一定得好好孝敬她啊。”老頭低頭對著女嬰歡笑言語。
女嬰唇紅似茜草，眉目若剪柳，明媚的眼眸純潔至極，猶如那孔雀河的碧波蕩漾在綠洲的心髒。
老婦一笑，掩映在水中的麵容隱約可見當年的風致。
懷中的女嬰竟然嘿嘿一笑，露出稀疏可愛的牙齒。
暮色蒼黃，老婦抱著比珍寶更為閃耀的繈褓，老頭背著滿滿一背的蘆葦跟在後邊。
兩行腳印消失在金碧輝煌的古城之中，梵音響起，炊煙遠遠漂浮。
白色的綿羊和駱駝、野馬交織在一起，畜群圍繞著潔白的牧羊女翩翩起舞。見老者過來，忙挪了挪地方，用手帕在石頭上撣了撣灰塵，少女用桃紅的嘴唇招呼道：“亞克力大叔，烏雅大媽，快請過來坐下歇息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