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勇的妻子看到佟暫在注視著風鈴,神秘的把佟暫拉到一邊,低聲地告訴佟暫,那是招魂鐢,轉夠九千九百九十九次,紫輕就好了。她說的時候,洪大勇在旁邊搖頭苦笑。
洪大勇與妻子非常恩愛,兩個人幾乎沒有吵過架,有什麼不同看法,洪大勇一般也會很委婉地表達。洪大勇悄悄告訴佟暫,他覺得紫輕現在不是精神出了問題,也不是中邪了,而是有了心病。洪大勇欲言又止,歎了口氣,然後把佟暫帶到紫輕的房門口,示意佟暫先看看情況,開導開導紫輕。
房門沒有關,房間收拾得很整齊,隻是沒有佟暫印象中那樣的別致和靈氣,估計是紫輕的媽媽幫助收拾的房間。紫輕在窗前坐著看著窗外,以前的時候,佟暫過來也看到過紫輕這樣坐著。隻是,以前紫輕往往會捧一本書,這次沒有,兩隻手空空地搭在腿上,一動也不動。就連佟暫走到她身後的時候,她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佟暫並不知道該怎樣去勸她,也沒敢冒然去打擾她。他搬過一把椅子坐在紫輕的旁邊,靜靜地陪著。
紫輕家在十樓,透過窗子可以看到院子裏玩耍的孩子、街道上的汽車,以及遠方的城市。像玩具模型,可愛卻不太真實,有一種抽離感。天氣特別的晴朗,天空湛藍,明媚的陽光下甚至可以看到更遠處山峰上終年覆蓋的白雪。
“沒想到大夏天的山上竟然還有雪?”佟暫自言自語地發著感慨,“小的時候最喜歡下雪了,記得有一年冬天特別溫暖,一次雪都沒有下,那個時候自己不懂事,吵著要玩雪。可是到哪去弄雪啊,也不可能就為了玩雪,千裏迢迢去找個有雪的城市吧?我不依不饒,大人們沒辦法,竟然想到了一個用棉花代替雪花的辦法。他們在房間裏鋪滿了棉花,讓我在裏麵盡情地折騰。為了我,大人們也算是絞盡了腦汁。可是,我小,但我並不傻!棉花和雪花的差異也太大了吧!除了顏色相同,名字裏都有個花之外,其它一概不一樣。後來我不幹了,我說除非他們能用棉花給我堆個雪人,否則我就要見到真的雪。你猜怎麼著?他們竟然真的用棉花給我縫了一個雪人,還立在院子裏。結果整個夏天,都有人拿這事來笑我——暫暫,你家的雪人怎麼夏天都不化呀?我那個丟人呀,別提了!但是要是放到現在,有人再這樣問我,我肯定會把他帶到這兒來,指著那裏的山讓他們看,告訴他們我家的雪就是牛,夏天也不化!你說,他們會不會暈掉……”
“哥!”
佟暫自顧自地講著故事,嚐試一切可以和紫輕交流的可能,正說著,忽然聽到紫輕喚了一聲,聲音雖小,但是佟暫聽得很清楚,他連忙停下來,“妹妹……”
紫輕把視線從窗外移到佟暫的臉上,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佟暫的眼睛,佟暫被盯得發毛,也不敢亂動。紫輕麵容憔悴,眼睛裏閃著亮晶晶地淚水,像是忍受著極大的委屈,十分可憐。過了好久,紫輕才慢慢地一字一句問道:“你知道我的想法嗎?”
佟暫有點發懵,心裏盤算著這話是什麼意思?還未回答,紫輕滿含期待地又問了一遍。佟暫腦子飛快地轉動,他猜測一定是紫輕遇到了一些煩心事,不被別人理解,感到委屈,所以才這樣問。他連忙答道:“知到、我知道……”他還想往下說,繼續安慰紫輕,卻突然發現情形似乎有點不對。紫輕的表情由委屈開始變得充滿恐懼,眼睛睜得很大,身體往後縮。佟暫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她,剛一碰到她的手臂,紫輕卻像觸電一樣,身體突然彈起,往後急退了兩步,靠著後麵的牆壁,呼吸急促,死死盯著佟暫,嘴裏不停地說道:“你怎麼會知道?我怎麼不知道?你怎麼會知道?我怎麼不知道……”。
佟暫被突然的變化嚇了一跳,頓時亂了方寸,他不懂紫輕到底在說什麼,不知該如何是好,他也慌忙站起身,語無倫次道:“對不起,紫輕,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騙你,我是猜的,其實我不知道,對不起……”
一個人在最緊張最慌亂的時候,所做出的反應是本能反應,這個時候的自己往往才是最真實的自己。佟暫的天性是醇厚、誠實,他用盡心思想要寬慰紫輕,想給紫輕一個被人理解的感受,沒想到心急口笨,差點弄巧成拙。結果一緊張,實話都兜了出來。其實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收場,他這個時候所想的,就是事情讓自己搞砸了,本來紫輕很安靜的,一下又變得失去理智。佟暫現在完全不知所措,能做的隻是本能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