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萱捧起一捧溪水,溪水從指縫快速落下,在水麵上濺起一串小小的浪花。“紫輕,你說小溪裏會有小魚嗎?”
好半天,沒有聽到紫輕回答,萱萱又問了一遍。然後歪過頭看向紫輕。她看到紫輕麵無表情,呆呆地注視著水麵,像是有什麼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萱萱順著紫輕的目光看去,溪水湍湍,波光粼粼,並沒有看到什麼特別的。萱萱再次轉頭看向紫輕,卻被紫輕的表情駭住。她從來沒有見過紫輕有過這種表情,甚至想都未曾想過。看上去紫輕此時十分憤怒,麵部因為憤怒而變得扭曲。萱萱嚇壞了,伸手去抓紫輕的手臂,想要詢問。沒想到紫輕猛然站起,萱萱幾乎被帶倒差點跌到水裏。她狼狽的站起身子,看到紫輕正憤怒地盯著前方。
順著紫輕目光望去,萱萱呆住了。她看到一幅本來不該靜止的靜止畫麵,在不遠的前方,就像是有什麼力量突然定住了正在劈柴生火的秋賀和萬岩鬆。秋賀拿著一根幹樹枝半蹲在篝火麵前,仰著頭望著萬岩鬆。萬岩鬆站在秋賀的對麵同樣一動不動地盯著秋賀。
這個畫麵讓萱萱想起了小時候玩的一個遊戲——藍眼皮兒、紅嘴唇兒,一看就是木頭人兒,定!
他們正在玩遊戲嗎?萱萱看看紫輕,又看看秋賀、萬岩鬆,不知所措。突然,秋賀和萬岩鬆像是接受了什麼指令,不約而同緩慢地把頭轉向她們這邊,眼神森冷,絕不像在做遊戲,這種感覺讓萱萱頭皮發麻,而幾乎在同一時刻,她的耳邊聽到紫輕極其尖厲地斥罵聲:“垃圾,人渣,滾——”
接下來的一幕,讓萱萱感到恐怖而又匪夷所思。秋賀和萬岩鬆聽到紫輕這樣罵,互相看看,秋賀緩緩站起身子。萱萱內心突突直跳,她不知道紫輕怎麼了,何以突然這麼憤怒,也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對付紫輕。她看到秋賀握著樹枝的手臂在輕輕晃動,像是在極力地克製。突然,秋賀猛地舉起樹枝狠狠地抽在萬岩鬆的臉上,鮮血頓時從萬岩鬆的臉上迸射出來,萬岩鬆略微遲疑了一下,猛然俯下身子,竟然從燃燒的篝火中抓出一隻木棒,狠狠地朝秋賀打去。兩個人迅速地扭打到一塊,衣服瞬間變得破爛不堪,臉上鮮血淋漓,頭發也被揪得一綹一綹,隔著很遠,萱萱都能聽到兩個人互相踢打對方的啪啪聲。兩個人出手凶狠毫不留情,像是在搏命,完全找不到半點昔日同學的影子,看上去就像多年積壓的深仇大恨,突然間爆發了一樣。
萱萱完全傻了,虛幻的感覺就像看一場電影。
漸漸處於下風的秋賀開始逃命,萬岩鬆握著一塊石頭在後麵追趕。兩個人一前一後,沿著山穀邊打邊跑,慢慢地離萱萱她們越來越遠,不一會兒,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山穀的深處。
好半天,驚魂未定的萱萱才緩過神來。她望著兩個人消失的方向,囁嚅道:“你們去哪?”細如蚊聲幾不可聞。此時的萱萱完全不知所措,大腦一片空白,和旁邊的紫輕一起呆呆地站著。
就在剛才,十幾分鍾之前,時間還像是跳動的音符,充滿歡樂與喜悅,在幾個年輕人的心頭徜徉流淌,而僅僅片刻之後,時間就仿佛是凝結了,兩個活蹦亂跳的女孩子變成了兩個木頭人兒。
藍眼皮兒、紅嘴唇兒,一看就是木頭人兒……
萱萱似乎聽到有人在唱這首歌謠!
真的有人在唱嗎?恍惚之間,她隱隱感覺哪裏有些不同尋常。當她想到這個不同尋常地方的時候,她的心頭不覺湧上一陣凜凜的寒意——自從注意到紫輕異樣到秋賀萬岩鬆消失,整個過程,除了紫輕曾經尖厲的斥罵過幾個字之外,三個人再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即便是秋賀和萬岩鬆性命相搏的時候,兩個人也沒有進行過任何對話或交流,甚至互相謾罵的話都沒有。
這正常嗎?
是耳朵出了問題了嗎?
萱萱如同墜入了無邊的夢境,一切都顯得極不真實。
直到一陣滾滾的雷聲,才把萱萱從夢中驚醒,不知何時,天上已經烏雲密布。
“紫輕,紫輕,洪紫輕……”眼看大雨將至,洪紫輕還在怔怔發愣,萱萱急得忍不住大喊起來。一邊喊一邊抓住紫輕的雙臂用力搖晃。洪紫輕近在咫尺,對於萱萱的呼喊卻像是來自不同的另一個世界那樣遙遠,過了好久,才有了一點反應。她微微眨了下眼睛,嘴唇動了幾下,喃喃地發出一點聲音。曹萱把耳朵湊過去,努力去聽,良久,才終於聽清洪紫輕不停地重複著一句話——你知道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