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這麼一種大不幸,就是當你突然從噩夢中驚醒,卻發現自己又掉入了另一個更大的噩夢中。
我們的主人公王曉東就正在經曆著這種不幸。
一個昏黑如墨的夜晚,萬籟俱寂,月亮也狡黠地隱藏起來。
王曉東雙眼突然大睜,猛然驚醒。
他剛做了一個噩夢,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而自己又正在被一種更大的噩夢死死地擁抱著——
因為,醒來後他突然發現,自己居然躺在一輛陌生的汽車裏!
他反複問自己:我到底是在夢裏,還是在現實中?
從頭上、脖頸上、手臂上淌下的大滴大滴的汗珠是真的;
胸口上隱隱的痛楚也是實實在在的,令他不得不用手按住***;
醒來後他發出不停地喘息聲,聲聲入耳,輕輕震顫著整個車廂。
他害怕極了,眼珠倉皇地打著轉,然後他猛然***身板,像一隻僵硬的彈簧彈了起來。
我這是在哪裏?我為什麼會躺在這輛汽車裏?這是誰的車?王曉東驚奇地差點喊出聲來。
王曉東驚恐中從車窗外張望,車窗玻璃上滿是斑駁的汙跡,他隻好從汙跡的縫隙間小心***自己探查的目光。
隻見車外是一片死寂,一絲生氣都沒有,濃密漆黑的樹枝和樹葉耷拉著頭,像是被套上沉重的鐵鏈。
他趕緊又縮回了頭,感覺自己心跳還在加快。
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他已完全記不起自己醒來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絲月光從車前擋風玻璃的一角鑽進來,但微不足道,剛一***頭就被車廂裏的漆黑所吞噬。
王曉東在車廂裏傻傻呆著,滿頭疑雲,如掉落在井底裏無助的稚童。
車的前控製台破舊不堪,上麵趴滿了灰,塑料折損突起,似鱷魚皮。
車的座墊鬆塌塌,***一坐就墜下去,還能從座墊外側摸到綻出的海綿。
整輛車裏還混雜著金屬的鐵鏽味和座墊的黴味,還有他身上的汗腥味,聞起來惡心而目眩。
真正讓王曉東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的,是從他扳動車門把手的那一刻開始的。
王曉東發現自己被密閉在車裏,他急促的喘息聲和失序的心跳聲在車廂內回響。
他將***的左手***車門,用四根手指摳住車門把手,把手上已生出鐵鏽,他像鷹爪子摳住樹幹一樣,使勁將門把手往自己胸懷裏扳。
可把手扳到了頭,車門仍絲毫未動。
王曉東慌了,加大了力度反複扳動把手,好似要掰斷一頭巨虎的利齒。
把手被多次扳動著,裏麵的彈簧發出吱吱的擰繞聲,鑽得他心裏直難受。
但車門依舊紋絲不動,它像是和整個車體焊接在了一起。
失望的王曉東抹了一把汗,用左臂胳膊肘狠擊車窗玻璃。
一邊“咣、咣”地擊著,一邊大喊:“讓我出去!”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麼,趕緊用手摸著方向盤的下方。
鑰匙!
他摸到了!感謝上天!方向盤下方的車鑰匙還掛在那呢。
王曉東又驚又喜,他膽顫地擰了一下車鑰匙。
隻聽發動機引擎聲如馬嘶般突然鳴響,劃破了周遭的死寂。
他被車的啟動聲嚇了一跳,隨後嘴唇露出一絲微笑,望著車前方,眼中升騰起一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