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呢。那你說，你喜歡什麼顏色？”
“我麼，喜歡綠色，就是春天樹開始發芽的時候，嫩綠的顏色。特別是河邊那一大片柳樹，楊樹，綠綠的兩大排，看著真過癮！還有河裏邊那群小鴨子，嘎嘎嘎的遊的那個歡快勁兒啊，都羨慕它們呢，咱就不能那麼自由，還得天天上學。”
凱寧突突突地就發揮了一陣子想象力，說話爆豆子一般！腦後的那一把又長又直的大馬尾也跟著興奮地左右擺動。
那麼活潑的性格，喜歡綠色也是自然的。綠色本就是生命的顏色，是生機盎然的。而且，那也就是凱寧對於綠色的美的感受和表達。
“我喜歡秋天的葉子，金黃透明的，陽光的顏色，看著感覺是一種靜靜的美，一點不喧囂，就是安然平靜。”
白碧雲表達的隻是偶然的一種觀點，不是有過深思或感觸的想法，就跟她寫作文從不打草稿一樣，偶然流露出來的東西，或許是最真實的最純粹的，沒有任何雕琢或修飾。
這個時候，程鑫突然轉過身來，瞅著白碧雲，一句話沒有，就那麼看著，大約有一分鍾的時間。雲以為他要說什麼，也就那麼盯著他的眼睛，等待著，結果是四目相對一分鍾，毫無言語。
又轉回去了。
“啥意思啊？”
白碧雲有點莫名其妙，撓了撓頭，又搖了搖頭，揚起了彎彎的精致的嘴角，一絲微甜的笑容掩蓋了瞬間的尷尬。
“我的觀點很奇怪嗎？”
她心裏想，也許是程鑫聽到了她和凱寧的話題，感覺她很奇怪吧，管他呢，又不說話。
白碧雲很快就忘了。
有一天，她打開日記本，突然就看到了一枚金黃色的幹銀杏葉子，平平整整的躺在本子的頁麵上。
“啊？！”
白碧雲很驚訝！但心思敏銳的她瞬間沉靜下來，悄悄地合起來，放到了桌洞裏。
是那一分鍾的尷尬的結果嗎？
她隱約覺察到了一絲氣息，是透過眼神傳到大腦皮層的一個小小的訊息。
“這算什麼？神經過敏？還是心有靈犀？”
不禁暗暗自嘲起來，也說不明白內心的這份感受了，似乎有點激動，又有一絲慌張，更有些許模糊。或者這就是懵懂歲月裏的聰明又糊塗吧。
“謝謝我吧，給了你一個喜歡的秋天！”
放學的時候，她剛要離開座位時，他轉過身來，很直接地對她說，眼神裏依然是自信和高傲，又多了些許的陽光的溫暖，跟那片銀杏葉的神韻是那麼的契合！
“好吧，多謝了！”
程鑫微微一笑，兩手插兜，瀟灑的一個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她有點不知道說什麼了，隻好就那麼謝過了。卻把一切都留在了心裏。
她把那片葉子好好地珍藏了下來。因為跟程鑫後來也確實沒有說過再多的話，也就沒有什麼再多的回憶。那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大學。
白碧雲上大學時，大概程鑫都快大學畢業了。她在高中時愛犯頭疼，經常回家休學一段時間，以致耽誤了學習。也曾經放棄過高考一段時間。後來終於意識到夢想仍然在召喚。於是，在高一班主任的幫助下，又重新參加了高考，如願上了大學。
高考時，白碧雲報考了外語專業。當時隻是想，掌握一門外語吧，將來老到不能動的時候，還可以趴在桌上翻譯作品，發現美，感受美，傳遞美，而不會像那些老人一樣，天天出來坐個馬紮曬太陽，大腦裏沒有任何內容，隻是那麼簡單地一天天等待人生最後的日子到來。
她甚至害怕自己的生命會有那麼蒼白的一段，哪怕是白發蒼蒼的人生盡頭。
就在大學期間，也忘記了怎樣又跟鑫聯係上的，總之有過書信來往。那張照片，也許就是在那個時候寄到了鑫的手裏的吧。
應該說，在她的心裏，程鑫帶著他那個雪地裏的愛意融融的眼神兒，一直存在著，從未走出過。
記得那個時候，她最喜歡的是校園裏的那片梅園。春天，看著梅樹鼓出個個芽苞，開出多多嬌豔可愛的小花朵，在光禿禿的枝丫上吐露著芳香；夏天，喜歡傍晚時分就去梅園轉一圈，在那些安靜的梅樹中間，放飛著自己的心願，希望天邊那個人健康平安；秋天，依然喜歡那片梅園，看著秋風吹過黃綠相間的葉子，蝴蝶般翩然飛離枝頭，纏繞在腳邊；偶或抬頭，仰望藍天上行行大雁，正飛往那個人所在的南方；冬天，她會在某個暖暖的日子裏，來到梅園溜達一會兒，哪怕是光禿禿的樹幹，她也覺得那麼親切，仿佛藏在褐色枝幹內部的，除了來春的那些個可愛的花苞外，還有她一絲淡淡的思念。那些歲月裏的最美的情懷，都訴與這片梅園裏的每一棵梅樹了。
現在，白碧雲除了梅園的記憶之外，甚至在那裏邊寫下的好多首詩，也都早不知道哪兒去了。給程鑫的所有的信件，也都不記得都寫過什麼了，更不記得程鑫在信裏都寫過什麼。留在記憶裏的，隻有那份朦朧又清晰的情感。
大學畢業都多少年了。工作，戀愛，結婚，生子，一切都那麼順其自然，按部就班。期間，也一直都在想一垛金在哪兒呢？他應該過的很好吧。那麼聰明的人，上的名牌大學，工作也一定很不錯，留在那座城市裏，過著他的幸福的日子。後來，就隻是偶爾地會想起來，想起來的時候，嘴角依然會流露出甜甜的笑。
“那時，程鑫的一舉一動都在你的日記裏呢。”
波在群裏聊天時這樣說。
“你的初戀情人”
濤附和著波說。
“胡說！怎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啊？你還偷看我的日記了？”
她真的不記得還有這樣的事情了。日記可能有，但天天去記錄鑫的舉動肯定是沒有的，她不會把精力浪費在那上邊，肯定是波的玩笑。
“我沒有偷看，有人偷看了，是吧？濤！”
言外之意，是濤幹的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