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陌和大漢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神機子繼續侃侃而談：“文筆，在某些人眼裏，無非是美女的衣飾，並不重要。很多人甚至想馬上剝掉它，提槍上馬，當場正法。可是在某些人手裏，文筆卻變成了攝魂的利器。比如瓊瑤的《還珠格格》，講的其實是小蝌蚪找爸爸；比如貓膩的《慶餘年》，難道不正是官二代富二代曆險記嗎？還有他的《間客》，你敢說，他寫的不是王子複仇記？”
“新瓶裝舊酒，隻要酒夠香夠醇，一樣有很多人喜歡！反之，舊瓶裝新酒，隻要瓶子夠精致夠出色，也一樣有大把追隨者！唉，網文界無數新人前赴後繼，飛蛾撲火，可是有不少先賢大德卻是激流勇退，鑄就傳奇！望穿網文路，隻見一片迷霧！”
“等等……”西門豹不想再聽這個老頭子嘮叨，把話題扯了回來，“前輩，剛開始我問：寫一本小說，究竟是創新好呢，還是跟風好？你扯了半天，什麼宿命，什麼風雲的，我完全聽不懂。後又拿四件無上神器來誘惑我，你根本就是在回避我的問題？”
神機子臉色一沉，喝道：“胡說，老夫堂堂神機子，又豈是那種小人？既然你這小娃娃把老夫說得那麼一堪，那麼，老夫不妨指點指點你幾下！”
西門陌頓時眼睛一亮，作洗耳恭聽狀。那大漢似乎懾於神機子的威名，也不敢亂動，乖乖在旁邊聽講。
神機子拂塵一抽，悠然道：“你們啊，老是想把問題絕對化，不是白就是黑，難道就沒有中間的灰嗎？不是好就是壞，難道沒有中間的邪嗎？怎麼就沒想過把創新和跟風有機地結合在一起呢？”
“啊！”西門陌心頭一跳，忙問：“前輩，怎麼個結合法？”
神機子道：“創新，那是另辟蹊徑，走出一條嶄新的道路，這是先鋒，運氣好，就會成為開宗立派，名留網文界的祖師爺級人物！而跟風，則是順應潮流。你想過沒有，凡是現時流行的某流某派，其實都是當年開拓者另辟蹊徑而得來的，隻是這條蹊徑由於無數後來人的跟風，於是變成了大道，變成了潮流。”
西門陌似懂非懂，大漢則完全不懂。
不過，兩人都沒有說話，繼續傾聽。
神機子緩緩盤坐下來，把拂塵放在腿上，說道：“所謂結合，即是：開頭沿襲當前流行的元素，以此吸引讀者的閱讀興趣，然後再漸漸將讀者神不知鬼不覺地引向自己的路。這方麵的代表作是耳根的《仙逆》，仙逆開頭跟凡人很像，連設定都差不多，那是當時的潮流。可是到化神那一段以後，他終於走出自己的路。這時候，讀者已經進入了他的小說節奏之中，跟著他的情節在跳舞了，很容易被他牽著鼻子走！”
西門陌心中狂喜，不過，他不敢打攪神機子，強壓住心頭的喜悅，繼續傾聽。
神機子繼續道：“這方麵的作品其實越來越多了，比如就近的《九星天辰訣》，其開頭以及基本設定走的就是《鬥破蒼穹》的路子，這就是跟風，可是後來，他開始慢慢帶著讀者走向自己的路了。還有一個皇甫奇，嘿嘿，他走的一直是老夫的路子。”
西門陌沉吟片刻，暗暗點頭。
神機子哂然一笑，道：“最可笑的土豆，他居然自己模仿自己。你看看《武動乾坤》，跟《鬥破蒼穹》簡直就是雙胞胎。就連書名都如此像，你鬥破蒼穹，我捅破乾坤，夠狠！老夫雖然也開始自我抄襲，可是跟他相比，自歎不如啊！”
說到這裏，神機子微笑望著西門陌，不再出聲。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方式……”西門陌陷入沉思之中，“可是，現在知道這個方法的作者實在太多了，又形成了某潮流，現在的讀者一看到開頭，吊！又是廢材，又是逆殺，逆你媽！不看。如此一來，那豈不是適得其反？逼走讀者？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該怎麼辦？”
天柱峰頂，西門陌陷入深度沉思之中……
那大漢等了幾天，見西門陌還打算去填坑，失望地走了。
神機子望著西門陌，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隨後漸漸隱入霧氣之中，不見了。
幾年之後，西門陌終於清醒過來，他悟了，徹底悟了。
他毅然轉過身，揀起地上的鐵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天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