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先生,多年以來你精於象棋,並從中悟出了戰陣,實在難能可貴,可是如果你在二十年前遇到一個破陣者,也許我今天就不會有機會了。”
馮玉不否認:“不錯,直到你衝陣的一刻我才發現,以我的戰陣,本來可以殺你很多次,可是我承認,我的陣法墨守成規,失去了好多機會。二十年前,不要說一個破陣的人,隻要在這二十多年間哪怕有一個敢單槍匹馬像你一樣闖陣的人,也會幫助我有所改變。”
梁慶之說:“一切還不晚。”
馮玉長籲短歎道:“晚了,完了,老朽已經是風燭殘年,我們幾位關主都曾經發誓,有人破關之日就是我們自裁之時。”
“馮先生,你說的可是真的?”
“梁將軍,老朽句句屬實。老朽已是風燭殘年,可惜那第一關的白衣女子不過是個愛收養野獸幼崽的少女。是剛剛接替病逝的前任守關者一個月天,她今年才二十歲!”
“我,害了你們,馮先生。”
梁慶之說這番話的時候,頓時感覺慚愧之情湧上心頭,此刻他方才明白,他闖過第一關時,那白衣女子淒涼的眼神以及剛才馮玉掄動棋盤時的瘋狂。
“沒有,不破不立。我本來就是占山為王的幫凶,坐井觀天,不知天下之大人才之能,更不知自己老之將至,哎!”說罷,馮玉望著這片原野的盡頭道:“梁慶之,你的下一關就在東邊草地的盡頭,我隻能告訴你,你要闖過的下一關要比我這一關凶險萬分。我們有自己的承諾就是不能泄露下一關的事情,至死不能。”
“我懂,不過我不怕。”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下一關,無論你輸或者贏你也許都無法見到你對手的真麵目。給你一個東西,或許會對你破關有用的。”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一根一尺五寸的精鋼打造的棒子交給了梁慶之。馮玉說:“拿著吧,遇到危險用得上,我研究了好多年做出來的。”他說完便走向了南邊的草地,梁慶之接過來下意識的塞進了靴子裏。他沒多想,隻是感覺若是馮玉給自己的,或許會對自己又一定的幫助。梁慶之看著他的背影閉上了雙眼,用低沉而悲壯的聲音說道:“馮先生,走好!”
然後,來到西邊那片放著他的行囊的地方,把中箭的傷口簡單的包紮了一下。然後打點起行囊扛在肩上,向東邊走去。
他走出了這片原野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爆炸聲,梁慶之知道,這一定是馮玉,他一生研究陣法陣法,結合了火器和兵器,今日戰敗,也就無言麵對他自己。也許選擇這條路是他最好的解脫。因為他再也感覺不到痛苦。
……
所謂人生八苦,死為終結。馮玉一生,潛心鑽研致人死命之利器,卻在劫難逃,最終為之殉難葬身。可悲可歎!人生追求有多種多樣,機關算盡而探索殺人克敵之利器者,大有人在,或曰捍衛正義。馮玉枉自聰明一世,豈不知利器之使用在於人,人若死心或者心死,利器亦死。馮玉脫離現實,其理想已死;馮玉墨守成規,其利器已死,何必等梁慶之來毀壞呢?
……
梁慶之停下來猶豫了一會兒才接著上路,他始終沒有回頭再看一眼,因為他不想看到馮玉的自裁的場麵。畢竟傷離別的事情不會好看,反倒是會勾起自己的同情心,此刻他不知道下一關口到底是什麼名將高人,或者,妖魔鬼怪。他不願意去猜測,因為他覺得那都是沒必要的,對他而言最有必要的是追逐光陰,趕在倭寇之前去金戟幫的總舵。那裏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他。
他的邊走邊想,越想越氣。
“所有人出來辦事,都有個隨從,可是這次遼東總兵派我出來連個隨從都沒有,好不容易打探到了倭寇的下落,居然是這麼緊迫的一件事。本打算找個靠譜的人回去彙報,可是遇到了自私自利的努爾哈赤,人家發現沒利可圖早早的就收手跑了,他追殺倭寇,倭寇花了錢就能走陽關大道,而自己卻要走闖關的獨木橋,這是多麼的不公平啊!”想到這裏,梁慶之狠狠地掄動了幾下自己的大刀。
突然路邊樹下傳來了一個老婦人的聲音:“小夥子,幹嘛舞刀弄槍的啊,過來幫幫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