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碧波千裏,列島星布,水榭環繞。
盛夏時節,今天早晨對於紅花會來說是個大好日子,故其總舵殿閣之外一條私人幫會建設的大街上鑼鼓喧天、紅旗招展、鞭炮齊鳴,可謂人山人海、熱鬧非常!
且泱泱湖泊每隔十裏,便有一艇龍舟遙相呼應,場麵之隆重、之盛大,空前未有,而今日所有鋪排的這一切,僅僅隻是為了要迎接一個人的到來,那人喚作陳家洛。
湖光山色間,一艘小漁船往來穿梭其中,不急不緩勻速駛向太湖中-央的一座大島。
日上中天,烈陽正紅。
湖心主要大島之上,飛簷鬥拱,屋宇成群。
但見那彪彪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組成的儀仗之後,一風度翩翩的儒雅劍客在一大幫形形色色、五大三粗的江湖人士和武林同道們的左右簇擁下,乘著大船小舟恰似眾星拱月徐徐蕩漾而至。
須臾寒暄過後,立馬殺豬宰羊解黃牛,大肆擺酒筵宴,氛圍熱烈歡騰,分外喜慶!
無移時,更是英雄雲集、豪傑如雨,接踵而至皆是慕名奉帖而來。
不出意外,遂在眾人酒酣耳熱、推杯換盞之際,激動人心的一刻終於來臨,陳家洛端然從容處於山呼海嘯般的四方好漢朝拜之下,萬千矚目的被尊為了此屆紅花會總舵主!
新“官”上任,當然要有一番新氣象了。
紅花會存在至今的主旨意義與天地會如出一轍,這兩個幫會就像是兩個同根同源也流著一樣血液的兄弟幫似的,四個字便即可概括之,簡單明了那就是“反清複明”。
反清是必須的,複不複明卻不一定,其中含有多少水分、貓膩以及在功名、富貴、權位之前的不確定性,宏圖未出結果便不得而知,權當口號耳!
故而陳家洛即刻趁熱打鐵,舉杯抬望眼長身而起,時而憂慮、時而悲憤、時而為漢家百姓的蒙難屈辱泣不成聲、時而痛罵滿清韃子的殘忍野蠻、斑斑惡跡,極盡義憤填膺、滿腔抱負之罄竹能事,如此連續將近兩個時辰的慷慨陳詞,就差上台演講了。
“在座的列位俱可算是錚錚鐵骨大丈夫,卻隻會在這徒呼奈何,當真是可笑至極!”一杆九尺盤龍紫金槍疾似雷霆電閃,霍地刺啦啦飛掠而至,隨即恰如捅破一張紙般貫穿了廳上橫梁,而後猛隻見賽千宿雙手抱著槍尾末端,半身不遂的虎皮狼軀幾乎偏癱地斜躺在槍杆之上,應聲半懸於空,悍然朗聲嗬斥道:“若是光憑一張嘴就能把一個朝代說垮了,哪還仗劍作何、執戟為誰?所謂的衝天香陣黃金甲豈非成了千古笑料?當今滿清皇帝竊以為國泰民安!然殊不知自古暗流湧動,民心思變!常言道兵強馬壯者為之耳!大丈夫當揭竿而起,群雄並列!霸者割據稱王,仁者可做天子,或再推舉賢者為主事之人。他日定鼎中原,既驅除了韃虜,又能光複九州!豈不快意恩仇,一樁美事哉?”絲毫不管齊刷刷驚愕無比的議論目光,自顧自的一口氣講完,方才瞥眼俯視下方。
“小兄弟乃是何門何派何方人士?為何不請自來?亂我宴會!”陳家洛當即手按腰間寶劍,青鋒欲吐,不怒自威的凜凜迫視道。
“某不過一介狂妄賭客!”賽千宿怡然不懼,應答如流。
“欲賭何物?”陳家洛昂然立於中間,再次逼問道。
“賭你那練武場上的銅鼎,重量幾何?”賽千宿撩起亂糟糟的額前劉海,淡淡灑然輕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