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愛情真的會讓一個人不知不覺的改頭換麵,移轉本性的大乾坤。
我仍在糾結回老家,還是繼續留在報社。報社新招了幾個應屆畢業生,是按照沒編製的合同工簽的約,但那幾個弟弟妹妹並不介意,像去年的我一樣,充滿激情,永不知疲倦,每天玩命的跑新聞,玩命的加班。
他們的努力壓的我這樣的小老人喘不過氣來,在日異月殊,疾如旋踵的江城,你不去奮發迎接每天的挑戰,那時代前進的潮流早晚將你湮滅在茫茫大海裏,在我們這個不知名的小報社同樣不例外。我常常在耗盡腦汁寫完一篇報道,或者事例分析研究,累的幾近虛脫時,會問自己,我現在這麼拚命到底是為了什麼。
升職,加薪,這些我曾經無比的渴望,雖然那些渴望是依附在沈皓軒身上的,但至少有個盼頭。為了他,我承受的起夾縫裏求生存,在如履薄冰的日子裏活的小心翼翼,可是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這一切都失去了意義。然而有多少人在執著於一件事情時考慮過意義和後果,陸律師受到了警告的行政處罰,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孩子匡凡,他不惜搭上半生的聲譽。
吃午飯前的幾分鍾,我的眼睛終於在三個小時後得以從電腦上移開,雙手抵著腦袋放鬆,胡思亂想起陸律師和他的愛人,以及很多從前的事情。
有人輕輕的敲了敲我的辦公桌,“寧書姐。”
“小房,有事嗎?”
他把一個文件夾攤到我麵前,“寧書姐,這是剛接到的采訪通知,明天到梧桐村采訪。”
“梧桐村?梧桐村小學?”我默念著,抬頭問他,“你要去那裏采訪?我去過,離市裏有五百公裏。”
“主編也這麼說的,他說寧記者經驗豐富,對梧桐村小學比較了解,肯定樂意同我一起去的。”
我一口水從嘴裏噴了出來,“你的意思是讓我和你一起去?”
“我是挺希望寧書姐幫幫我的,但不知道寧書姐肯不肯了。”
“去采訪什麼?”
“那所小學的校長今天淩晨因病去世了,”他指著通知說:“為教育事業奉獻了一輩子,因為之前我們去做過報道,所以老校長去世後,那所小學的工作人員給我們打來了電話,主編認為我們應該再去跑一趟。”
我點點頭,“道理是對的,那位校長身體不好,仍然風雨無阻堅持在講台上,這樣的事跡需要弘揚。但不應該王編輯帶你去嗎?王編輯怎麼不去?”
“王編輯,他說他暈車……”
他無奈的撇嘴,十指在胸前不停的變換著花樣,十指後麵的T恤上印著一位籃球明星的卡通頭像。小房從花都一所重點理工大學的法律係畢業,畢業後不想從事法律工作,托關係到了我們報社,雖說走的後門,但他的文字水平不錯,勤勤懇懇,任勞任怨,比一般的新人考慮的細致周到。
讓他去梧桐村跑這個采訪,大概和當初主編把累活髒活全丟給我的出發點是不同的,主編想給他一個考驗,讓他盡快成長起來,盡快適應報社的工作。
我對那張稚氣未脫的娃娃臉說不出拒絕的話,為難的笑道:“那好吧,明天要早點起床了,我們五點鍾出發。”
他欣喜的朝我鞠了一躬,“謝謝寧書姐,我和小路哥把新聞車約好了,攝像機、三腳架這些我來背好了,寧書姐你都不用操心。”
“好啊,小夥子能幹。”
說完,我重新打開電腦,才發現今天是周五,崩潰的撓了撓頭發,單身的人沒資格過周末。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和小房在約定的地方見麵,有了上次的經驗,我帶了些八寶粥、罐頭等流質食物,在長途跋涉的行程中,吃這些東西會讓人舒服一點。
幾小時的奔波後,采訪車從高速轉到國道,再在鄉村小路上忍受極致的上下顛簸,到了汽車無路可走的境地時,照例是小路在原地等,我和小房坐馬車去梧桐村小學。
事先得知消息的村民已迎在村口,見到我們異常激動,紛紛向我們訴說老校長的事跡,我和小房未待喘口氣,從馬車上卸下器材,在火辣辣的日頭下開始忙著攝像采訪,一直到晚霞鋪滿整片天空時才結束。
挑戰身體極限的一天,疲憊到幹嘔。
晚風送來陣陣涼意,我和小房站在村裏最高的山頭上,梧桐村小學的門前收拾攝像設備,山腰上,送葬的隊伍排成一條長龍,像是全村老少出動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