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病床前的椅子,示意我坐下。我把百合花放到櫃子上,走過去靠近他,從他的身上傳來濃鬱的消毒水和煙草的氣味。
“聽說你昨晚和別人打架了?”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我不是應該先關心他的病情嗎,他的頭上纏著白布,額前滲出淡色的血跡,左眼是青紫色的,腫的鼓鼓的。
“所以你來看我了”,他反問我道。
“我,是趙編輯告訴我的”,我的雙手在裙子上摩挲,答非所問。
“今天沒有和男朋友出去踏春?外麵天氣這麼好。”
“趙編輯有個親戚遇上了點法律方麵的問題,我早上幫他解決來著。”
“你怎麼解決,是你男朋友幫忙解決的吧,難得見你穿這麼漂亮,每次你細心打扮的時候,都是因為要去見你的男朋友。”
他句句不離皓軒,我不明白他的心思,尷尬的應付道:“是,女為悅己者容嘛。”
靜站在一旁的秦羽的母親打斷我們的談話,不情願的說:“你們聊著,我去吩咐護工做下午茶。”
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聲音遠去,屋子裏愈加靜的出奇,秦羽說道:“剛才對不起,那些話是故意說給我的母親聽的,我怕她誤會你。”
“好像她們已經在八卦我們了”,我想到了谘詢台裏工作人員的反應。
“沒關係的,這家醫院是我父親的,她是我的繼母。”
“哦”,我不知道如何接話,咽了口口水。
“不過她對我挺好的。”
我垂下眼瞼點了點頭。
“我剛剛也不完全是胡說,你穿這條裙子真的很漂亮,你好像很喜歡黃色的雛菊。”
“我,我最喜歡百合花。”
他抬手撓了撓額頭,笑道:“是這樣啊,原來我們彼此都不太了解。”
像是觸碰到了傷口,他下意識的喊了一聲,我忙驚的站起來,“怎麼了,疼嗎?”
他迅速的放下手,擠出笑容,“沒事,你快坐,寧書,這是我第二次和你靜靜的坐在一起。上一次是我去農村接你的時候,可那次我有些累了,沒能用心體會和你在一起的感覺。”
他說的曖昧而清楚,我毫不留情的反駁道:“師兄,我是有男朋友的,以後請你不用那麼關心我了。”
說完後,我感覺心痛的痙攣。
他很快接上我的話,“那你為什麼要來關心我呢?”
“我……”
他撲哧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說:“因為我們不僅是同事,還是好朋友,我說過,我把你當親妹妹。我一直很想有個妹妹,可是我母親去世的早,我還沒說和你在一起的感覺,你就把男朋友搬出來了。其實我想說,和你靜靜的待在一起的時候,就像坐在院子裏曬太陽,溫暖的,純粹的,很簡單,仿佛光陰就這麼一寸一寸的幸福的流走了。”
我羞赧的低下頭,是我自己想多了,自作多情了,一個優秀的富家公子怎麼會對平凡的女孩動心呢,何況她是有男朋友的。
“你看過張愛玲的《傾城之戀》嗎?”他突然問我道。
我解嘲似的聳聳肩膀,“當然讀過,我是文學院的嘛。”
“範柳原說白流蘇是擅長低頭的,我覺得你也是。”
我被他逗樂了,“你還看張愛玲的書。”
“因為以前在大學裏喜歡過一個女孩子,我常常看到她在圖書館裏翻看張愛玲的書籍,我很好奇,張愛玲寫的小說是什麼樣的,喜歡張愛玲的女孩子又是什麼樣的。”
“文學院的很多女生都喜歡張愛玲的文字,甚至迷戀。”
“也許吧。”
“後來呢?”
“什麼後來?”
“你和她?”
“沒有後來,我隻是好奇。”
另起的話題就這樣終止了,我們又陷入了沉默,我的餘光能瞥見他的眼神在我的身上停留,於是把頭扭到看不到他的地方。半晌,他開口道:“我餓了。”
“啊,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