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節 緣(1 / 1)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雨絲在黑暗的籠罩下於空中曼舞,雨滴到地麵,化作霧氣,彌漫穀內,遮掩著罪惡。

不停下的雨,流淌的鮮血,半跪的女子,構成了一幅畫,一幅美得令人窒息,一幅充滿肅殺與死亡氣息的畫。一聲馬鳴入耳,畫中女子微微抬頭,撩貼著臉龐的亂發,欲看清遠處的騎馬之人,一雙駭人的眼眸隨之露出,可,這雙眼眸原本為女子所嫉妒,男子所讚歎,這雙眼眸原本的樣子那人煞是喜愛。他經常把她抱在懷裏,吻住她的眼眸。

往事已過,曾經的美好變成了刀不斷地刺傷她的心,真疼啊!

隨著騎馬之人的接近,他的樣貌變得越來越清晰,木然於雨中跪了一天一夜的女子,慢慢站起,縷縷藏青色的幽光自指尖滲出,聚於掌心。女子猛地握住那似無實體的煙芒,劈數道淩厲的劍氣,幽光散,冰冷的鋒刃照女子漆黑無瞳的眸子。

風嵐雪看著襲向自己黑夜中尤為突兀的藏青色劍氣,驟變的眼神中流露幾絲痛苦,她知道了,他費盡心機想隱瞞的一切她全部知道了。

得知她前往怡蝶穀時,滾燙的茶水灑在手麵,渾然不覺,匆匆丟下閣中事務,快馬加鞭的趕來。事違人願,進入穀內,一名跪在地上的女子出現於他的視線裏,他明白終究是晚了!

他也明白這劍氣是她傾盡全力揮出的,即使他的武功鮮有敵手,也隻能躲避不可硬接,否則危如累卵。當機立斷,勒韁繩,縱身飛到樹上,得以毫發無傷。

女子拖劍奔向男子,劍與地麵摩擦發出尖銳的聲音,女子似是沒有聽到,怒吼:“嵐雪,為什麼?為什麼?我師傅師兄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要置他們於死地?你說啊!你說啊!”

風嵐雪抿唇,什麼都沒說,他又能說什麼呢?他殺了她的師傅和師兄是事實,他親手毀了他們之間脆弱的情感同樣是事實,他無話可說,隱於袖中的手微動,綁著銀絲的細針牢牢的釘入烏木樹幹。

聽不到回應,女子怒極反笑,笑得悲傷,揮劍砍斷嵐雪站立的樹木。長了百年,非吹毛短發之利器不斷的烏木轟然倒地。

以前“嵐,嵐”叫著自己的女子再不會有,時間不可能停頓或是倒流,一如他們永遠回不到從前。

他不會悲傷亦不會難過,緬懷過去是愚人做的事,愚人之所以為愚人,正是因為他們沒有意識到發生過的事情即為事實,人或許能掌控未來,但,事實不可能改變,唯有隱瞞,點破後再多的話隻會被看作掩飾,即便如此,多的數不過來的不可救藥之人依然在不斷流逝的時間裏沉緬於逝去的過往。

他一個人容易覺得寂寞,即使折斷她的羽翼,他也要她陪著自己,哪怕隻是一副驅殼。他本就是自私自利之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嵐雪斂心神,足尖輕點,整個人翩若遊龍般穩穩的落於銀絲,抬手將白瓷瓶擲出。

女子舉劍格擋,白瓷瓶被犀石鑲邊的劍刃不費吹灰之力劃成兩半。

未料到一股異香飄散,直直撲入女子的鼻腔,敏捷的行動微頓,麵露迷茫,來不及細想就向後倒去。

風嵐雪一躍而下,在女子倒地前,抱她入懷,撫摸著她的眉目,喃喃:“秋暮心,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是我的人,這點誰都不能改變,哪怕永墜幽冥九層。”

感異樣,嵐雪回首,隔著雨簾看到一雙結著嚴霜的眸子,緩聲道:“靜,你來了。”

靜頷首作答,絲毫不為自己的到來被察覺而驚詫,撐手中傘遮不斷落下又不斷被主子以內力融去的雨,雖為無用,卻是份內之事。

“你很準時,很好。”

忽聽此言,靜瞳中閃茫然,自己已有多少年未被他人誇獎了,自嘲地笑了笑,不多語,唯引嵐雪往馬車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