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也知道欣兒的,她每天都要我們給她講些新鮮事兒的。”女子理著散落下來的頭發說道。
李靈逍看著這個女人,現在完全沒有剛才那種恐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又聊了許久,最後決定讓陌菲和李靈逍明天去看望阮陌欣。
夜裏,雨落下了。
離都市不遠的郊區外,一棟華麗的大別墅孤零零的立在風雨中。別墅中隻有幾個房間亮著燈,安靜極了。
一道刺眼的燈光閃過,一輛車緩緩的駛進別墅,一個中年男子從屋裏小跑著出來,拿著傘迎上前去。從車裏出來的是一個穿著精致的碎格子校服的姑娘,頭上紮了一個馬尾。一邊快步的往屋裏走,一邊急切的問道“欣兒,現在怎麼樣了!張醫生呢?”傭人急忙答道“二小姐吃了藥已經睡下了,已無大礙,趙秀在旁邊守著呢。張醫生還在在客廳等你。”
她三步並作兩步,爬上了二樓,來到客廳。客廳中一個五十出頭,頭發有些花白的男子正在整理資料,一頭短發,一副眼鏡,一身西裝,看起來幹練極了。
聽見腳步聲,他連忙站起來。“張醫生,我妹妹的情況到底怎麼樣,聽說今天特別的嚴重。我現在能進去看看她嗎。”女孩一邊向醫生走去,一邊問道。
“淩小姐不必太著急,危險已經過去了,隻是二小姐好不容易才睡下,你可千萬不要把她吵醒了。”張醫生溫和的說道。
“嗯,我知道了。”說罷,她徑直往前走去,輕輕的轉動了門把,慢慢的把門推開。
一張大床上躺著一個小小的人兒,被子隨著微弱的呼吸上下起伏。床的旁邊是氧氣罐,罐子的旁邊是架起來的輸液瓶,藥物一滴一滴的隨著管子流向那烏一塊青一塊的手上。床頭上整齊的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書,旁邊的書桌上,對麵的書架上,到處都是。這個隻能呆在家裏的孩子,也隻有靠這些書來填充自己的生活。
旁邊的女傭趙秀眼圈紅紅的,捏幹帕子,擦拭著病人的另一隻手,那隻手上滿是咬痕,血淋淋的!見有人進來,女傭趕忙退到一邊。阮陌淩來到病人的身旁,靜靜的看了許久,精致的小臉上,眉頭緊蹙,沒有血色的嘴唇,在蠟黃色的臉上一張一合,痛苦極了。阮陌淩伸出手去,理了理病人散落下來的幾縷頭發,白皙的雙手小心的握著另外兩隻傷痕累累的手。她目不轉睛的看著床上的女孩兒,對女傭說“趙姨,辛苦你了,妹妹就麻煩你多照看著點。”
“大小姐哪裏的話,這是我們應盡的本分。”女傭謙恭的說道。阮陌淩長長的歎了口氣,轉身出去了。
阮陌淩來到醫生的對麵坐下,張醫生拿出了剛才整理的資料給她,一邊說著“這是近幾日二小姐的檢查結果對比圖,這裏是她的藥物使用表,這個是我詢問了趙秀得到到的食物飲用表。淩小姐你好好看看。”說完醫生十指交叉著,靠在沙發上,直直的看著阮陌淩。
阮陌淩拿著手上的資料仔細的看起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一臉認真的看著醫生。“身體檢測結果有兩項的數值增大了不少,藥物也隨著變化增加了用量。其他的幾乎沒有什麼。這到底……”
“這到底,還是隻有淩小姐知道啊。”醫生淡淡的說。
“我?我怎麼知道啊,我又不是醫生。”阮陌淩滿臉的疑惑。
醫生認真的說“既然平時的用餐都沒有變化,而且前日的感冒也控製住了,在藥物的作用下應該不會再出現今天這樣的情況。”醫生頓了頓繼續說道“淩小姐,是不是給二小姐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啊。我說過,二小姐的一切飲食都必須由我親自檢查後才能安排在飲食計劃中,這是很重要的。你也很清楚,不是嗎。”
阮陌淩吐了口氣,將資料放下,抬起頭很真誠的對著醫生說“她隻喝了一小杯飲料,吃了一個烤雞翅。就那麼一點點,真的,她隻是想要嚐嚐那個味道而已。”
“淩小姐,她想要嚐嚐味道,你就由著她的性子來啊。她和我們不一樣,我們那是享受,她那是去送命啊。”張醫生語重心長的說道。
“可是她的食譜裏,除了各種粥還有什麼,忌各種水果,各種蔬菜,冷的不能吃,辣的不能吃,不能吃油,不能吃蔥薑蒜,甚至是食物裏都不能放鹽。牢飯都比她的美味啊,張醫生!”阮陌淩激動的說道。
“淩小姐,你不要激動,我知道你很疼愛二小姐,可是我們必須得麵對這個現實,她是個病人,不能和我們常人來比較。”張醫生一臉的無奈。
“病人怎麼了,十六歲的年紀就應該坐著等死嗎。別人十六的女孩,有哥哥遷就著,有奶奶疼愛著,一天到晚不著家,到處捅婁子,山裏城裏哪個地方沒去過,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沒嚐過。憑什麼他們可以那麼自在,偏偏欣兒就得……”阮陌淩哽咽著說道,一肚子的不甘、憤怒、委屈。她極力控製著不讓眼淚流下來。
醫生見此狀,趕忙遞上紙巾,一邊冷靜的說“淩小姐,你現在的思緒太亂,情感波動太大了,你先平靜下來。”醫生的話語中帶著些安慰,阮陌淩聽來卻覺得冷冷的。畢竟是從醫幾十年的醫生,應對這樣的情況早已養成了一種習慣,以至於說話的內容,方式,動作都已近機械化了。
阮陌深深的吸了口氣,對剛才的失態表示了抱歉,隨即差人送走了醫生。
她來到窗邊,屋外仍然下著雨,燈光隨著緩緩遠去的車,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隻剩下一個點,終於還是消失在黑夜裏。阮陌淩的對醫生的期望也隨著一並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