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穀鳥,我喜歡這樣叫它,當然,也可以叫它杜鵑,可我喜歡這樣叫,布穀布穀。
它總是布穀布穀的叫著,我最愛聽它這樣唱歌。
其實最主要的是曾有一個人也這樣帶著布穀的名字陪我度過了一個漫長的時間。雖然到後來我忘了他,隻記得他的名字,就當所有人也說這是一個夢時,夢裏的我沉醉了。
如果這是一個夢境,那一定是真實的帶著色彩的。
叫布穀的少年出現在那一片天空下,陽光打在油菜花上,又映在他的臉上,他應該是笑著看我的,我就這樣被深深地深深地吸了進去,雖然忘了他的容貌,但是他身上那吸引人的溫暖氣息不能被時間抹去。
久站在初夏的陽光下,皮膚帶著微弱的刺痛。他應該早就發現了我在看著他,他說,“你在看我嗎?”
我尷尬的撇過頭,不想承認這一讓人窘迫的事實,是,你太好看了。
“不......不,不是的。”真希望地上能有個洞,好讓我躲一躲,“我媽媽讓我......來找野菜。”今年家裏的地收成不好,隻能找些野菜吃了。
“哦,原來......你是找野菜呀。唔......”他若有所思的轉了一下腦袋,又說到,“我知道一個地方有,帶你去吧。”
我那時一定是魔怔了,才會傻傻的就跟著去了,要是叫媽媽知道,她會打死我的,那時拍花子的人尤其的多,也就是拐賣兒童的人,身為一個小孩,該有點自知之明的。哪成想後來會發生那樣的事,假如我沒去,事情發展又會怎麼樣呢。可惜沒有如果,我是一定會去的,實在太餓了,我們需要吃飽的東西。
到了一個小山拗裏頭,少年指著一叢叢的綠草說,“呐,就是這兒了。”那天的陽光好像特別好,少年在我眼裏化成了妖精的模樣,已經不隻是我企及不到的白淨,而是仙人之姿。
他幫我一起挖野菜,我很好奇謫仙般的人怎麼會挖野菜這樣的活計。眼看著太陽一點點往下沉,我趕忙把野菜裝好,向少年道別,“大哥哥,謝謝你!”
“這就要回去了嗎?小......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少年站起來,比我高出一個頭,而後又低下身子問我。
那是我急著回家,來不及多想,“暖煙,宮暖煙。”
“暖煙嗎?”少年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呢喃著我的名字。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是不是也覺得我配不上這個名字?”沾滿塵土的手攥緊。
“暖煙,想什麼呢。那有什麼配不配的上的,隻是個名字罷了。”少年朝我走來,拿過籃子,對我說,“我送你出去。”
“啊?哦。”奇怪他怎麼會說送我出去這樣的話,想了想應該是送送我。
後來回到家裏,我想起他說的話,心裏忍不住的歡騰。頭一次有人覺得這名字是好的,還不會說出侮辱人的話,村裏土財主的娘子就老是笑話我,說“生了個賤坯子的命,還想要大小姐的名呐。也不怕人笑話。”
可是我不怕讓人笑話,我喜歡這個名字,這是我爹取得,就是給我的,誰都管不著。總比阿花阿翠的名字來的好聽多了。
“媽,我回來啦。”我把菜籃子一撂,就衝著媽媽跑去,卻被媽媽一個手指摁在了原地,隻聽見她說,“暖暖,你又想幹壞事了。喏,今天燒了點水,快去洗吧。”
我嘿嘿一笑,把滿是塵土的手洗幹淨,用破布一擦又往她身上倒去,把頭埋在她懷裏,蹭啊蹭的。
“姐姐,你回來啦。”長出小虎牙的陽奚從茅草屋裏跑出來,顫巍巍的,可愛死了。
我抱著陽奚玩,媽媽去做野菜團了。
“暖暖。”媽媽在灶台前忙活,理著新鮮的綠葉子。
“哎!”
“今天怎麼那麼多呀?”
“一個小山拗裏,還有好多呢。”我得意的朝媽媽咧嘴。
“喔。”媽媽沒有再問。
暖煙又要去摘野菜了,可是山溝溝裏的野食都被臨近的人摘的差不多了,所以今日就去那日遇見少年的地方吧。
想著,已然走到初見少年的油菜花地旁,真是奇怪,這油菜花開的那麼好,都沒人來拾掇拾掇。
這一次沒看見少年,隻有一個小老頭,他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穿著粗布褂子,一手搖著蒲扇,旁邊還有一兩件做農活的物什。旁邊一顆槐樹正好擋住烈日,小老頭皺巴巴的臉上全是愜意,察覺到我的存在就隻是瞥了一眼又收回了那種駭人的視線,隨即用漫無邊際的視線看著我,可是慈祥卻從他的眼底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