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勢震天的陳國巨盾陣,在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裏,竟已分崩離析、潰不成軍。
城樓上下,爆發出燕軍雷鳴般的歡呼聲。
阿璃環視四周,見士兵們個個激昂振臂、興高采烈,士氣高漲,握著兵刃的手勢都似乎顯得更有力了。
慕容煜率領著前去破陣的騎兵,縱馬返回了宛城。
阿璃奔下城樓,恰遇到慕容煜正一麵領著親衛拾階而上,一麵取下頭盔、側頭向項虎吩咐著什麼。
項虎領命匆匆退下。
慕容煜抬眼看見阿璃,唇畔綻出笑意。
阿璃抑製住心情,上前問道:“你沒受傷吧?”
慕容煜搖了搖頭,牽起阿璃的手,繼續往城樓上走。
他的手溫暖有力,又因適才的廝殺、微微有些汗濕。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頓住,彼此對視了一眼,相視而笑。
慕容煜說:“你先說吧。”
阿璃清了清喉嚨,正色道:“你下次再上戰場,能不能把我也帶上?我寧可在沙場上廝殺,也不要坐在這裏心急火燎地幹等!”
慕容煜垂眸一瞬,繼而目光熠熠地望著阿璃,“我明白。可你若真上了戰場,隻能讓我分心。”
阿璃動了動嘴唇,可又轉念想起身上的蠱蟲,隻得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蹙眉不語。
慕容煜打量著她的神色,以為她是在為自己的拒絕而氣惱,於是出言安慰道:“你先別急。”
兩人已走到城樓中央,麵對著淩亂狼藉的戰場。陳國的騎兵勒馬在遠處徘徊,踏起滾滾煙塵,似是想上前取回散落的巨盾、接應重傷的士兵,但又忌憚著城樓上的燕國弓弩手,遲疑著不敢上前。
慕容煜指向戰場,說道:“陳國的巨盾陣被破,鬥誌衰竭,我猜想,郝畢不會立即再發動攻勢。但他若要再次強攻,就隻能依靠普通步兵來完成。到時候,”他微笑著看著阿璃,眼神清朗、亮若星子,“我們就全仗你指揮弓弩手來禦敵!”
攻城的戰術遠比他說的複雜,但眼下為了勸服阿璃安心留在城樓,慕容煜故意把她的職責誇大了幾倍……
阿璃抿了抿嘴角,思索片刻,又問道:“適才你們怎麼不趁勝追擊,直接衝入陳軍主陣,一箭取了郝畢的性命?就這麼退了回來,好像有些可惜。”
她畢竟是殺手出身,思來想去,總覺得逮住主帥、一刀結果,是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
慕容煜遠眺城外,神色變得凝重起來,“陳軍的主帥雖然是大將軍郝畢,但真正坐鎮帷幄的卻是相國風延羲……”頓了頓,繼續道:“眼下畢竟敵我兵力相差懸殊,我能擊退他們一次的進攻、打壓住他們的士氣,卻終究消耗不起人力。隻有等月氏的援軍趕到,才能真正有實力跟陳軍全麵開戰。”
×××
陳軍大營。
魏顯倫一身玄鐵鎧甲,合拳說道:“相國大人,大將軍,末將以為,以我軍的兵力,完全可以強攻!燕國國君就在宛城之中,隻要拚力拿下了宛城,就如同滅了燕國!”
郝畢瞄了眼居中而坐的相國大人,見他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手裏捏著一枚燕軍倒鉤箭的箭鏃,在指間輕輕翻轉著。
郝畢揣摩著開口道:“燕軍的連弩著實厲害。如若此時強攻,恐怕,隻會令大軍士氣更加萎靡。”
延羲緩緩揚起眼簾,目光如淬玉般清寒冷冽,光華懾人。
他笑了笑,說:“連弩確實厲害,卻也未必無法可破。”
眾將聞言,麵麵相覷。
失去了巨盾的掩護,再想強攻,隻能靠普通的皮盾做保護。而燕軍的連弩和倒鉤箭威力非同尋常,想單憑窄小的皮盾就護住士兵們的血肉之軀,並不容易。
難道……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想起華陽關的那場毒霧……
延羲仿佛看透了眾人的心思,勾了勾嘴角,“世人皆言,我行事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