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緣定,浮生茫 (一)(2 / 2)

阿璃以前見過沃朗主持暗夷的祭祀儀式,卻從未見過他以巫術探知運數,眼下看著他一派的煞有介事,隻覺得既有趣又好笑,雙手托腮地望著弟弟。以前那個哭哭啼啼的可愛男孩,怎麼就突然成了暗夷的大巫師了呢?

半晌,沃朗睜開了眼。阿璃唇角彎彎地問:“如何?姐姐將來會不會大富大貴?”

沃朗微皺著眉頭,開口道:“你身上的那個蠱掩住了你血中原本的氣息,我看不太清你的命運。”

阿璃本來就不報什麼希望,又不好掃了弟弟的興,“看不清也好,什麼都知道了就沒意思了。”

沃朗卻接著說:“但我能看見,你將來會有子嗣。”

阿璃聞言,握拳掩嘴咳了一聲,似笑非笑地問:“那我孩子的父親是誰?你也看見了嗎?”

沃朗搖了搖頭,“沒有。” 他低頭想了想,猛地站起身,拿著水杯走到榻前,取出銀針在延羲的手指上紮了下,擠了滴血到水杯中,和阿璃的血溶攪到一起。

阿璃立即明白了沃朗的用意,發窘道:“你這算什麼?”

沃朗沒有答話,坐回案邊,依舊照前法念咒嚐血,半天,睜開眼,旋即又閉上,重新取血再嚐了一次。

阿璃見沃朗表情凝重、煞有介事,禁不住有些不安起來。暗自數落著自己,明明就不信這些個,怕什麼怕?

沃朗終於睜開了眼,有些若有所思地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神族的血,我肯本看不透他……不過,你跟他,血命相溶,似乎是……一種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關係……”

阿璃有些不解,動了動嘴唇,卻沒好意思問出口。

沃朗瞧見阿璃的神情,還以為她在失望,忙說道:“我待會找蒙卞商量下,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除掉你血中的蠱毒之氣,再重新幫你們看看!”他以往也曾用過同樣的方法探知命數,可這次偏生遇到了阿璃和延羲,一個中有奇蠱,一個是神族後裔……

阿璃定了定神,笑道:“你就別瞎操心了,我跟延羲,根本就是沒可能的事。再說,這事要是讓蒙卞摻和進來,沒有也會被他硬說成有。”

沃朗平日裏沒少聽蒙卞撮合延羲和阿璃,聞言也笑了。阿璃頓了頓,繼續說道:“你有這工夫,還不如想法子幫蒙卞找找他失散二十多年的妹妹。”

沃朗點頭道:“我早有這個打算,隻是他妹妹的那套衣裙留在了暗夷,沒有她用過的東西,我也找不出她來。”

阿璃問:“用過的東西,就能讓你探出那人的命數?”

沃朗答道:“物件上的氣息自然沒有血裏的氣息清晰,所以有些事能探出,有些卻不能。”

“那,比如,”阿璃遲疑問道:“能看出一個人和我的姻緣嗎?”

沃朗下意識地回頭瞟了眼延羲,麵露驚訝之色,但還是答道:“可以一試。”

阿璃伸手入懷,慢慢地取出了支金絲白玉簪來,遞給沃朗。

沃朗把簪子拿在手裏看了會兒,疑惑不解地看著阿璃,“這是女子的發簪。”

阿璃說:“這簪子是我的。不過……是有人送我的。”

沃朗會意,問:“他最後一次碰這簪子是什麼時候?”

祁州城外、八月春穀的相會,阿璃又怎會忘記?慕容煜拿著簪子、挽在自己發髻間,每個神情、動作,依舊曆曆在目……

她將日子告訴了沃朗。沃朗攤開手掌,將簪子置於掌心,對阿璃道:“我還需要你的一滴血。”

阿璃擠破指間的傷口,滴了滴血到沃朗的掌心。沃朗取出銀針,劃破自己的掌心,然後手緊握成拳。

他閉眼良久,忽而問道:“姐姐,那男子是否穿著一身藍衣?”

阿璃原本隻是抱著好玩的心理一試,卻萬沒料到沃朗竟說出了慕容煜當日的裝扮,怔怔地“嗯”了聲,突然覺得緊張起來。

沃朗依舊閉著眼,眉頭卻擰著了個結,額頭微微沁出汗來。這種以血探物的法術十分耗費心力,即使是靈力高強的巫師,也不常使用。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沃朗緩緩睜開眼,雙唇緊抿著,好半天,帶著幾分氣惱地問:“姐姐,那人是誰?”

阿璃有些慌亂地問:“怎麼了?”

“他和你,”沃朗盯著阿璃,“有夫妻之緣。”

阿璃愣愣地說不出話來,心卻快跳不已。夫妻之緣?那剛才和延羲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又算什麼?

沃朗的擰著眉頭,一字一句地說道:“可是,你卻會因他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