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神石 (四)(2 / 2)

阿璃嘴唇緊咬,痛得冷汗直下。這一次,蠱毒蔓延的速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痛楚頃刻就浸到了骨髓裏,讓她措不及手地癱倒在地,整個人蜷縮起來。

風伯欽朝前一步,看著腳下的阿璃,等著她開口哀求。

阿璃使勁攥著拳頭,嘴唇被咬得鮮血直流,但始終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她腦海中仿佛有千萬種思緒飛過:是不是,隻要自己開口求饒,侯爺就會放過自己?可那之後呢,他是不是又要自己去殺人?去殺仲奕?渾身痛得似要裂開……墨翎死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痛過?如果有一日,烏倫知道自己死於噬心蠱毒,會不會感激因果報應、冥冥中為他報了殺兄之仇?

風伯欽等了半天,臉上漸漸露出失望的神色。他歎了口氣,緩緩舉起手掌,“阿璃,你小時候我就告訴過你,一個人,要有勇氣為自己的選擇負責。這個結局是你自己的選擇,我希望你不會後悔。”

他凝聚掌力,揮手向阿璃頭頂拍下。

一旁困在陣中的延羲,一直在尋找破陣的方法。他剛入內室時,風伯欽就開啟了陣法,利用女媧神石靈力所織出的網陣、將他困在了一個角落,無法動彈。他知道,隻要自己不冒然闖陣,性命暫時無虞,畢竟,父親需要留下自己來要挾青遙。因此,他雖然焦慮,卻依舊很鎮定。可是,從阿璃蠱毒發作的那一刻起,他開始心急如焚起來。以阿璃的聰慧,不會不懂得委曲求全,明明可以假意應允,騙得扶風侯饒她一命,可她偏偏是滿臉的倔強。

延羲還清楚地記得,逃離汕州時、阿璃在馬車中那種傷心絕望的神情,還有那句頹喪無助的“我能活到現在,也該知足了”。那一瞬,他莫名其妙地錐心刺痛、莫名其妙地恐懼害怕、莫名其妙地不知所措,當夜就派人送信給沃朗……或許,有了弟弟的陪伴,阿璃不至於消沉到一心求死。

阿璃蜷縮在地上,毫無半點抵抗力,眼看著扶風侯的手掌向自己的天靈蓋拍下,絕望的同時,竟又有幾分釋然,徐徐閉上了眼睛。

砰地幾聲,一股極大的力道在身旁炸開。阿璃猛地睜開眼,隻見延羲滿身是血、倒在自己身邊。對麵不遠處,風伯欽狼狽地跌坐在地上,手捂著胸口,哇地噴出一口鮮血來。

千鈞一發之際,延羲運足了十成十的功力,不惜以血肉之軀闖破冰晶鏡陣,出手震退了扶風侯。

阿璃艱難地撐起身子,靠到延羲身上。延羲早已暈厥,身上的衣袍被劃破成條、浸滿了血,手臂、腿上、身上,全是極深的傷口、汩汩地流著血。

阿璃渾身顫抖著,哆哆嗦嗦地喚了聲:“延羲……”她體內的蠱毒之痛因為風伯欽的受傷而逐漸褪去,可人卻虛脫的厲害。

一陣聲響傳來,內室的一側石壁轉開,露出另一個秘道的入口。

風延均匆匆入內,看清形勢,疾步走到風伯欽身旁,神色焦慮地問道:“父親,沒事吧?”

他布下陣後,就一直藏身於一旁的秘道,以衛不測。密室中的交談,他斷斷續續聽到了些,知道扶風侯占了上風,所以並不曾擔心,直到剛才那聲突如其來的巨響……

風伯欽坐起身來,盤膝調氣良久,才緩緩開了口,“延均,你不是說這鏡陣無法可破,”他朝延羲看了一眼,繼續道:“他是如何活著闖出來的?”

延均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延羲和阿璃,遲疑了會兒,說:“延羲的內力不同尋常,或許……讓我先看看他的傷勢吧。”說著,他走到延羲身邊,蹲下身,查看著他的傷勢。

延羲雙眼緊閉,臉色慘白,氣息弱如遊絲。阿璃的頭埋在他的臂彎內,整個人也是一動不動。

延均的手探向阿璃,似自言自語地說道:“阿璃也被延羲震傷了嗎?”

風伯欽聞言,先是一怔,隨即意識到什麼,忙叫道:“小心!”

可阿璃終究還是快了一步。

她疾如閃電地扣住了延均的手腕,順勢站起身來,對風伯欽說道:“侯爺,我扣住了世子的脈門,你若不想我傷他,就馬上讓人送延羲出莊!”

風伯欽冷笑了聲,“阿璃,你果真身手敏捷,不愧本侯多年對你的栽培。”

阿璃半垂著眼眸,手指卻絲毫沒有鬆懈,“侯爺,我承認,是我背叛了你。這些年,我為你做過許多事,就算欠過你的恩情,我也該還清了。我不想傷害你,也不想傷害延均世子,女媧石對我更是毫無意義。隻要你把延羲安全送出東郊密室,我任你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