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神石 (一)(2 / 2)

芙蓉溫柔似水的聲音響起:“要說這紅栗,還是陳國的最好。”

延羲說:“你回東越前,我讓人多準備些給你。”

芙蓉似輕笑了聲,驀地,低聲呼道:“哎呀!”

阿璃睜開眼,見芙蓉舉著手指,一片染了蔻丹的指甲斷了開來,想是剝殼時過於用力所致。

延羲看了她一眼,“沒事吧?”

芙蓉笑意嫵媚,“不礙事的。”目光掃過阿璃,又說:“都怪我自己不小心。”

阿璃身子前傾,伸手從盤裏撚起一顆栗子,扔給延羲,“你這人怎麼這麼懶,吃個栗子還要人幫著剝,以你的內力,輕輕一捏不就開了?”

延羲接過栗子,唇畔勾笑,手指微一用力,栗殼“哢”地碎開。

他把栗子拋還給阿璃,“猜得不錯。” 側頭望向芙蓉,“隻是,經手美人的香荑,另有一番風味。”

芙蓉盯著阿璃手中碎了殼的紅栗,臉色微有些僵滯,可聽到延羲的後一句話時,神情又即刻含悅柔和下來,目光清波顧盼地落回了延羲的臉上。

阿璃自覺有幾分尷尬,低頭擺弄著手裏的栗子。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了烏倫,還有那些恩愛纏綿的時刻。若是自己也為他剝栗子,他會說些什麼?以他的性子,怕是說不出延羲剛才的話來。多半,隻是眼神燦若暮夜星辰般地看著自己……

芙蓉打量著阿璃的神情,莞爾笑道:“阿璃姑娘,這栗子是用來吃的,可不是用來看的。”

阿璃回過神來,也是一笑,把手裏的栗子遞給芙蓉,“我不喜歡吃栗子,芙蓉姑娘幫我吃了吧。”

芙蓉略猶豫了下,伸手接了過來,輕輕拂去已被延羲內力捏碎的果殼,放到唇邊咬了一小口。

她笑意淺淺地說:“說起來也挺有意思……吃著這栗子,竟讓我想起了東門之栗的歌謠。”

阿璃小時候跟著仲奕學了些詩歌,卻沒聽過東門之栗,於是問道:“東門之栗?是首什麼樣的歌謠?”

芙蓉垂著眉眼,低聲吟道:“東門之墠,茹藘在阪。其室則邇,其人甚遠。東門之栗,有踐家室。豈不爾思?子不我即。”她聲音柔軟,吐字抑揚頓挫,宛如曲聲讓人心魂蕩漾。

一謠吟畢,阿璃明白了其中之意:思念著心上人的女子,傷感於近在咫尺,男子卻不願靠近。

她忍不住笑道:“中原的風俗還是太拘謹了些,要是換作我們暗夷,那男子不願靠近,女子就主動追上去好了,這般傻兮兮地望著人家住的屋子算什麼?”

芙蓉哧地一笑,睨著阿璃,“若是女子主動了,那男子還是不願,怎麼辦?”

阿璃想了想,說:“不願就算了,天底下好男兒多的是,若是沒有緣分,又何必強求?”

延羲原本倚著車廂壁,好整以暇地看著芙蓉和阿璃的對話,此刻挑著眉,慢條斯理地開了口:“你說得倒是言辭鑿鑿,可事實上,你對男人的心思又有多了解?”

“有什麼好了解的?”阿璃不甘示弱地回盯著延羲,“這種情況,無非兩個原因,要麼是真不喜歡,要麼是其實喜歡但非要裝出不喜歡的樣子。如果是第一個原因,那自然沒有苦苦癡纏的理由,如果是第二個,隻能說明那男子忸怩作態,這樣的人,不要也罷。”

延羲的頭微仰著、靠著後壁,噙著絲笑說:“如果是另有其他的原因呢?比如,兩人之間有血仇,即使彼此愛慕,也不能在一起。”

阿璃心口猶遭重擊似的一凜,說不出話來,倉皇地移開了目光,低聲而迅速地說:“那……也是沒緣分。”

慌亂的同時,她心中又不禁升起疑雲,可又不能確定。按理說,延羲不應該知道自己和慕容煜的事……

這時,延羲又繼續說道:“又或者,那男人根本就不喜歡女人。”

阿璃猛地坐直身子,怒目而視,“你什麼意思?”

延羲唇邊笑意加深,“沒什麼意思。你剛才說,無非兩個原因,現在看來,怕是遠不止兩個。”

阿璃咬了咬嘴唇,一肚子火氣無處可發。明明覺得延羲是故意在譏諷自己和仲奕,卻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來,似乎每次跟他爭執,輸的都是自己。

她伸手挑開車簾,往外張望了一眼。不知何時,夜幕已經降臨,晚風中帶著刺骨的寒意,似乎也在畏懼著即將到來的惡戰。

阿璃側過頭,對延羲狡黠地一笑,今夜破東郊密室的伏羲陣時,一定會想辦法讓這家夥吃些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