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灑在窗邊,樹下光影斑駁,一隻花貓慵懶地趴在地上。我抱著我的尤克裏裏望著窗外春意盎然的新綠葉,輕輕撥動琴弦,尤克裏裏發出清脆卻單薄的聲響。
房間的門被拉開,白大褂戴口罩的醫生朝我走來。他的身材很魁梧,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他衣服下藏著的完美結實的肌肉。比起夢裏溫柔的高高瘦瘦,我更喜歡這樣有男人味的男人。口罩遮住了他的臉,隻露出他的眉眼,不同於亞洲人平扁的五官,他的眉眼顯得格外的深邃。也許祖輩帶著東歐的血統,才生出這樣漂亮的眉眼。
他看了我一眼,讓我突然發現自己盯著他看的不禮貌,有些慌亂地收回自己的視線。他簡單的詢問了我一些問題,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又停住,指著我懷裏的尤克裏裏問,你的琴?會彈嗎?
我點點頭,隻會一首。
他似乎有些興趣,拿了一把椅子坐在我床邊,想聽我彈唱一曲。
不是很熟練,勉勉強強地表演完,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藝拙,見笑了。
他搖搖頭,很好啦,比我以前彈得好多了。
我的父親母親這個時候打開門走進來,看見醫生在房間裏,說了幾句客套話,問了問我的情況。醫生也很禮貌的站起來,說不用擔心,我的狀態很好,琴也彈得很好。
窗外被微風搖曳的葉子沙沙地響。插著耳機被放在一旁的手機裏還播放著音樂,從耳機裏穿出微弱的歌聲,周傑倫青澀地唱著
【秋刀魚的滋味,貓跟你都想了解】
你喜歡我嗎?還喜歡我嗎?因為喜歡你,你才和神明一樣。因為喜歡你,我才卑微到塵埃裏。
我想找到你,那個屬於我的男人。
因為藥物關係,我整個人變得很嗜睡,母親削的蘋果,我困得不行說等下吃,結果放在床邊氧化成醬色。那個醫生每天都會來詢問我的情況,因為每次來我基本都在睡覺,他也換著法子讓我醒過來,今天他捏著我的鼻子,我本能感覺有窒息得危險,條件反射很重地護開他的手,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指甲劃傷了他的手背。
你可真狠心,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背,調侃我。
我腦袋還有些遲鈍,動作遲緩地撐起身體坐起來。他問我做夢了嗎,我搖頭,吃藥之後就沒怎麼做夢了,也沒有再看見那個人。
隔著口罩,似乎能感受到他的笑意。他指著床頭氧化變得醜陋的蘋果說,吃了再睡嘛,可惜了這個蘋果。
不喜歡吃蘋果,喜歡吃香梨啊。
香梨?好水果。他的眼睛帶著笑意。
你的眼睛真好看。因為熟悉了,喜歡望著著他的眼睛也變得不會很尷尬,他也毫不客氣地望著我的眼睛。你是混血嗎,我問。
嗯,我的爺爺是愛爾蘭人。不過他的眼睛是藍色的,和湖水一樣。我在愛爾蘭度過我的童年,家裏世代都是醫生。我還有一個哥哥,不過他在英國。他的眼睛是湖藍色的。
他突然一下子說這麼多關於他的故事,我倒有點受寵若驚。你...幹嘛和我說這麼多。搞的我像查戶口的一樣。
你知不知道詩人海子有一句詩,他岔開話題,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我笑,比起前麵的,我更喜歡後麵一句話,了解她,也要了解太陽。
他說,過去的事情已經發生無法改變,可是過去對你造成的影響是可以慢慢淡化的。我是醫生,看見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因為一個男人而困住自己,可我想解救你,不光是從醫生的角度。我想從心到外,給你幫助。
你談過戀愛嗎。我問他。
談過一個女孩,不走心。人這一生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但我作為一個醫生,應該是科學論者,卻依然迷信於緣份。我相信那些所謂錯的人都是我人生的引路人,讓我在這個世界的某處,找到那個值得我付出一生關愛的女孩子。所以分手,是為了更好的姿態麵對最後走下去的人,就像打遊戲一樣,過關斬將,提升自己。
我馬上就要出院了。在s市讀大二。出院了就再也見不到你了。雖然你人很好,可是我再也不想回到這個鬼地方。希望你可以找到你愛的那個女孩子。
他點點頭,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開心點。
醫院裏消毒水的味彌漫,就像是這個味道專屬醫院,如果去了一個沒有味道的醫院,反而覺得不像一個正規的醫院,就像雨後一定要有泥土裏交雜著生死的味道,就像曬過的被子一定要有陽光的味道,就像愛人一定要有他獨特的味道。
離開醫院的那天,天氣很涼爽。那位醫生並沒有在醫院,所以沒有好好的道別。因為他算是我的主治醫師,所以家裏人特地打聽了下,貌似醫生出去進修,所以這一段時間都不在醫院。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那位醫生姓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