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是誰?何處來?”
“吾,即是汝。”
又是這無頭無尾的一句話。吳信心中苦笑,又試著發出了一道念。“那我是誰?自何處而來?到何處而去?”
“爾,即為吾。”盡管翻來覆去都是這樣無頭無尾的一兩句話,盡管這樣的對話已經重複了上萬次,吳信仍然不打算放棄。畢竟事關日後修行,而且不斷反複的那個夢一直是他心頭的一根刺,令他隱隱不安,如鯁在喉。
某個身著重甲的身影,站立於一片泛赤金色的血河之上,周圍遍布斷劍殘刃。此位不知名的存在佇立,手中提劍,劍直指一黑袍之人胸口,低頭可見劍尖似乎已經透體而過。這提劍著甲之人麵孔模糊不清,隻能隱隱看出雙目似乎是一雙猩紅冰冷的複眼。
那人手持之劍通體黝黑,泛著金屬色光芒,劍柄處有一隻詭異的眼睛。那一隻眼瞳中燃燒著金色火焰,瞳孔中充滿了嘲弄和憐憫。很難言明,一隻眼瞳是如何表達出如此複雜的情感的。黑袍之人發出了一聲欣慰的歎息,而後一切便支離破碎。夢醒之時,吳信隱隱感覺到,那黑袍之人,似乎正是自己。
“也許自己,就是如此被殺死而後複生的吧。”吳信心想,“可是自己為什麼被殺死之後還感到欣慰呢,而自己靈魂中另一個存在又是怎麼回事?那一道形如黑色長劍,劍柄出有如同活物眼瞳的魂,應該就是夢中的那柄殺死自己的劍吧,那眼瞳中金色的火,與時不時出現的嘲弄之色,與夢中如出一轍。而它,宣稱我就是它。”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似乎是某個準備進行轉生儀式的家夥,因為某些意外,與儀式中那柄劍以及轉身之體的靈魂相互融合了,而後就誕生了一位名為“吳信”的家夥。
吳信感覺自己似乎是自軀體中衍生而出,又覺得可能自己就是那個夢中黑袍之人,但自己右瞳中隱隱泛出的金色又提示自己,那柄劍可能說的是真的。
那自己到底是誰呢,是三者之一,三者的融合,抑或者都不是?可是不管怎麼問那柄劍,它的回答都隻有“吾即是汝”、“爾即為吾”,這兩句。
吳信也曾就這個問題問過他的師傅,但是他的師傅的回答是“時機未到。等你改該知道時自然會知道的。”吳信總覺得他的師傅是知道些什麼的。
當他八歲那年,他的師傅去拜訪收養他的老獵戶的時候,老獵戶是十分驚訝的,那神情不亞於白日見鬼:“大哥你受如此重創,還到處遊走,這不怕加快隕滅落嗎?”
他的師傅沉默了一會,說:“總得在死前把事情做完。更何況,老弟你也時日無多了。”說完掃了獵戶鬢角的魚尾,輕歎了一口氣。老獵人撇了撇嘴,低估了一句:“你放不下那件事的話,指不定哪天比我先行一步。”
又是一陣沉默,四周漸漸冰冷。獵人奈不住打破了幾欲冰凍的空氣,拍了拍胡子上的白霜:“看來你還是放不下。那麼,是什麼讓你拉下麵子來拜訪我?鍾離,先收下氣勢,別凍壞孩子們。”
四周氣溫一下又變得如春溫暖,而鍾離的口氣仍然如寒冬般凜冽:“聽說雷克塞你找到了一個異瞳的無名轉生者?”
老獵人雷克塞指了指牆角抱著一個六七歲小女孩凍的瑟瑟發抖的小男孩,驚疑不定地說:“你說他?可他不是先天神魔嗎?莫不是門中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