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國華說完日程後,郝建正準備離去,謝國華說,你等一下。郝建覺得謝國華的語氣有點怪,竟然不叫他郝秘書或者郝建,甚至連稱呼都省略了。他由此知道,謝國華對自己的惱恨,已經表麵化。
即使如此,他仍然十分謙恭地問,謝秘,還有事嗎?
謝國華說,昨晚的書記會上,都討論了一些什麼重要議題?
郝建沒料到他會問這樣一個問題。作為秘書長,他應該知道,別說向任何人透露書記會的內容是嚴重違紀,就是秘書長問起此事,都大大的不應該。不該做的事,謝國華卻做了,顯然又是給自己設了一個陷阱。他如果不說,那就表明他對謝國華極度的不信任。
相反,他如果說了,謝國華則可以抓住此事做文章,說自己隻不過是考驗一下他,沒料到他如此不堪信任。所以,無論他怎樣做,結局都是錯。 好在他的腦子好使,轉動得特別快,他決定不走謝國華指定兩條路中的任何一條,而是另辟蹊徑,對謝國華說,李書記那裏還等著我,我先去一下,再來向您彙報。
就算他真的再次來到謝國華麵前,謝國華也不可能將這明顯違紀的問題再問一遍。郝建因此很為自己的機敏得意。
沒想到謝國華卻不肯放過他,說道,你先等一等,我還有話問你。我聽說,你到處對人家說,綜合一處那二十萬的經費是你爭取過來的?
事情本來就是這樣的啊,這有什麼錯嗎?郝建的頭一下子大了,他本能地說,我沒有。
謝國華說,你沒有?那就是人家造你的謠?可是,一個人這樣說,我相信是造你的謠,幾個人都這樣說,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郝建說,秘書長,你這都是聽誰說的?隻有副廳以上職務,才可能提上書記會或者常委會。如果是處級幹部,廳黨組集體討論決定。這是組織程序,我還是清楚的。我為什麼要對人家說書記會討論了一個處級職位這樣的話?不是讓人家看我的笑話嗎?我還沒有弱智到這種地步吧。
謝國華說,可是,為什麼今天一早,就有很多人跑來告訴我,說你到處對人家這樣說?
郝建說,我能保證的是,我沒說。如果有人真的這樣告訴你,你應該問一問告訴你的人,他從哪裏聽來的。
謝國華一下子火了,說,你這是什麼態度?你的意思是說,我冤枉你了?
郝建說,你是省委常委,辦公廳的領導。你剛才問我的話,我認為你是在就你所說到的事進行調查。所以,我將我所知道的據實回答。既然秘書長你也認為這件事很重要,那麼,我以辦公廳普通工作人員的身份請求你,對這件事進行調查。這些話,如果是我說的,給我什麼樣的處分,我都認。如果僅僅隻因為有人這樣說了,卻又沒有真憑實據,就認為話一定從我這裏傳出,那我需要表明態度。我有權請求組織上證明我的清白。
他有一句潛台詞沒有說出來,謝國華作為辦公廳一把手,他有權對可能影響辦公廳工作秩序或者存在的泄密事件進行調查,但他無權捕風捉影,更無權在沒有進行深入調查並且取得證據的情況下主觀臆斷。
謝國華自己也清楚,這件事,他隻是借題發揮,根本不可能真的調查。事情如果鬧大了,讓李浩然較起真來,自己就麻煩了。他立即轉換了一種態度,說,我會調查的。我找你問這話,就是調查。這話不是從你這裏傳出的就最好。你要知道,身為書記秘書,你的位置非常重要,說每一句話,都要仔細想清楚。好了,這件事,就到這裏,你去吧。
回到辦公室,將李浩然的日程安排整理打印出來,拿著打印稿出門,準備下樓找謝國華簽字,恰好見謝國華過來,便叫住他,將日程表遞給他。
謝國華掃了一眼,很不耐煩地從他手中接過筆,在上麵簽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向李書記的辦公室走去。
每天早晨,謝國華都要和李浩然碰碰頭,商量一下辦公廳的工作,這是他的習慣。
以前,郝建工作抓得緊,通常都在謝國華進入李書記辦公室之前,便將日程安排送過去了。今天因為被麻煩事鬧的,工作效率受到影響,日程安排出來得晚了些。郝建隻好等著謝國華離開,然後再去送日程表。可是,平常謝國華呆在李浩然辦公室不超過五分鍾,今天比較特別,竟然超過了十分鍾。郝建隻好一邊整理文件一邊等。
謝國華自然知道,李浩然今天上午的時間不是那麼緊,所以,他足足呆了十五分鍾才離開。 看著謝國華的身影走過去,郝建立即拿出日程表,又提了水壺,進了李浩然的辦公室。他將日程表交給李浩然,又往杯子裏加了點水,李浩然放下了麵前的材料,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郝建,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