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夜色,馬車行了大半個時辰,終於在一間看起來很普通的農舍前停了下來。這間農舍從外觀上看起來和其他農舍沒什麼區別,若真要說有什麼不一樣的,就是占地大了些,院子寬敞了些。
上京城南外三四十裏地,一座無名小山山腳下,一個偏僻的小村莊。村子很小,稀稀落落十幾戶人家,家家戶戶還相隔很遠。這間農舍獨自矗立在一個小山坡上,從坡頭望下去,黑漆漆的夜晚,隻有零星幾盞燈燭透窗閃著微弱的黃光。此刻,整個村子寂靜無人語,耳畔隻有格外響亮的鳥鳴蟲叫回蕩不絕。
這樣的地理位置,真可謂是絕佳的藏汙納垢之地。
秦宣吩咐小廝道:“你們將這些箱子都搬到後院。”
小廝領命開始行動。
秦宣衝著段哲做了個請的動作,道:“段少爺,這邊請。”
段哲頷首,跟著他走了進去。剛一進門,立刻就有人笑嘻嘻迎了上來。
秦宣介紹道:“此人是這裏的掌櫃,王守信。”
王掌櫃衝他二人抱拳一禮,道:“段少爺,秦公子。快請進屋坐。”
三人喝茶寒暄了一會兒,就有小廝前來稟報,說是清點好了段哲送來的官銀。王掌櫃與段哲確認官銀數量無誤後,當場給段哲開了收訖。
王掌櫃拱手道:“段少爺,此次,您要溶鑄的官銀數量太多,一兩日恐是無法完成。不過,小人給您保證十日之內,一定保質保量將溶鑄好的私銀交到您手上。至於火耗,您放心最多不會超過鑄造司的平均水平。”
段哲嗯了一聲,半開玩笑道:“時間長短,本少爺不在乎,隻要你別卷了本少爺半個家當跑了就行。”
“哈哈哈......”聞言,王掌櫃沉沉一笑,當即保證道:“段少爺您放心,打開門做生意這麼多年,我們家最講究的就是誠信。不論是少到一錠官銀,還是多到幾十萬甚至幾百萬官銀,都絕不會出現您說的卷錢跑路這種情況。”
“本少爺也就是開個玩笑,王掌櫃不必放在心上。既然是秦兄帶本少爺來的,本少爺自是相信你們的信譽。”段哲接著道:“隻不過是本少爺第一次跟你們打交道,又將家裏一半家當都拿了出來,難免有些擔心罷了。”
王掌櫃自信滿滿道:“段少爺有此擔心很正常。不過,經過這次之後,小人相信,以後段少爺肯定還會選擇繼續跟小人打交道的。”
段哲站起身來,打著哈欠道:“既是如此,那本少爺也不跟你客氣了。給本少爺找間最好的屋子,本少爺困了。”
見他起身,王掌櫃亦趕忙站起身來,親自領著他二人去準備好的房間。
“您二位這邊請。屋子已經收拾好了,您二位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
段哲回屋之後,吩咐小廝打了熱水,洗漱之後,就熄燈睡下了。
王掌櫃將他二人安頓好之後,去了一間鎖著門的小屋。拿出鑰匙開了鎖,掌櫃四下看了看,確認無人後,這才推開門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進屋之後,王掌櫃摸黑走到書案前,隻點了書案上的一盞小燈,轉身從牆後的暗格裏拿出賬本,伏案記賬。一盞茶的功夫,王掌櫃將賬本上墨跡吹幹,合上賬本放回原處,熄了燈鎖上門,回到了隔壁自己的房間。
屋頂上一道黑影將茅草整整齊齊放回原處後,翻身下了地。蹲在方才那間屋子門前,三兩秒,喀噠一聲,鎖開了。黑影從門縫閃身而入,進屋之後,反手關了門。黑影嫻熟的摸到牆後暗格,將裏麵的賬本全數取出,借著月光,快速翻看。沒過多久,黑影將一切歸位之後,悄無聲息的出了門,一如他悄無聲息的出現。
次日一早,天色還未亮。段哲正睡得迷迷糊糊,就被秦宣喊醒了。
“段少爺,我們該回城了。”
段哲艱難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瞅了一眼外麵的天色,有些不悅道:“下次,本少爺就不過來了。派個人來取銀子可以吧?”
秦宣一邊指揮小廝伺候段哲洗漱,一邊點頭道:“可以可以。要是段少爺信任小弟,十日後,小弟來幫段少爺取銀子如何?”
段哲邊洗漱邊道:“那就勞煩秦兄。今晚,凝香館,本少爺請秦兄喝酒。”末了,補充一句道:“你放心,這次本少爺絕對會付錢的。”
秦宣一笑,道:“段少爺想喝酒,小弟一定奉陪。隻是照咱們兄弟這關係,小弟不過就是幫段少爺跑跑腿,說‘請’那就太客氣了。”
段哲拍拍他肩膀道:“不愧是本少爺的好兄弟。”
他二人與王掌櫃告辭之後,坐著馬車回了上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