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您放心。昨夜,王爺已經吩咐小東回府報信了。您的官服,小東也為您帶過來了。”小東拿著衣物,跟在何樂後頭。
沐浴之後,何樂換上了官服。黛色的長袍,金絲盤成的鷺鷥圖案繡於胸前,製作精良,質地柔軟。
收拾妥當,立於銅鏡之前,看著鏡中模糊的自己,何樂有些恍惚。我注定要一輩子當他了嗎?
“少爺,您該出發了。”小東看著何樂立於鏡前,久久未動,神色黯然,好像被什麼事情困住。
“哦,走吧。”何樂收起了心思,恢複如常。
侍禦史隻是小小的正六品文官,沒有早朝的資格,何樂隻需趕在辰時之前到達禦史台。
上京城內,幾條主街街道已被清掃幹淨,馬車行在路上,穩穩當當。
禦史台位於含元殿西側,從丹鳳門入,經過禦道,見於第一道宮牆。文武百官皆於丹鳳門外下馬,步行入內。
“小東,你先回去吧。午膳時分,再來接我。”何樂吩咐道。
“是,少爺。”小東駕車離去。
何樂慢悠悠的向禦史台走去。宮庭幽深,顯得人格外渺小。何樂看著這世上最宏偉的建築、最尊貴的宮殿,心裏總是感慨萬千。皇帝擁有著決定千千萬萬人生死的至高無上的權利,而自己卻依然逃不過生死,逃不出這又高又深的皇宮。
“小心!”何樂走進禦史台大門的一瞬,一聲渾厚的男高音飆來。
為時已晚。
何樂看著眼前滑稽的一幕,怔在原地。
與何樂身著同一式樣官服的中年男人,追著一隻撲騰著翅膀,咯咯亂叫,衝門口而來,卻結結實實撞在了何樂身上的雞。
此人疾步走上前來,一把抓住掉在地上眼冒金星的雞,喃喃自語道:“跑有什麼用,還不是被我抓住了。現在就紅燒了你。”話畢,拎著垂死掙紮的雞,轉身離開。仿佛未看到門口還站著一個人。
完全被人無視,何樂也不惱,撣了撣身上的灰,自個走了進去。
約莫一刻鍾,何樂大致逛完了整個禦史台。禦史台不算大,三進院子,左右幾間屋子,大堂坐落在裏間院子的正北方。整個禦史台,除了何樂和方才那人,竟再無一人。
何樂轉身從最裏間的院子出來,準備去尋剛才那人,何樂記得廚房在最外間的院子裏。
“應兄?真的是好巧,好巧。”段哲身著黛色官服,揮著折扇,笑語盈盈從大門口走了進來。
“巧嗎?本少爺怎麼覺得像是有預謀的。”何樂看著段哲與自己身著同一式樣的官服,大步向自己走來,瞬間就明白了。
“應兄說的這是哪裏話,本少爺也是今早才得知,吏部將本少爺安排到了禦史台,與應兄皆為侍禦史。他們那些人辦事隻求穩妥,我爹在禦史台,便將本少爺也安排在這裏。”此話聽來合情合理,現狀如此,何樂也不打算繼續在此事上多做糾纏。
“龐兄被安排在了何處?”
“龐兄自然擔的是武職,正六品昭武校尉。如今在應將軍手下領兵,本少爺可是有些為他擔憂。”段哲低笑道。
何樂知道他此話何意,他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擔憂假的,分明就是想看好戲。爹訓練士兵,自有一套章法,每日操練,陣容整肅,軍紀嚴明,世家子弟本就不願去軍營受苦,更不願在應將軍手底下自討苦吃。十幾年來,世家子弟皆入朝為相,少有從軍入伍的武將。何樂很看好龐博安,以他對龐博安的了解,他定能在軍營裏幹出一番事業。
他們三人,皆是正六品文官武職,在這遍地是官的上京,勉強算得上是芝麻小官。可細細想來,何樂是新科狀元,也不過就是正六品的芝麻官。入朝為官,對於世家子弟來說,隻是個開始,不出幾年,他們就會成為這個朝堂上的中堅力量。
“段兄作為段大人的公子,是不是有義務給本少爺普及一下這禦史台的狀況。”既然這有個熟人,不問白不問。
“還真不是本少爺不告訴你,實在是因為本少爺以往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對這禦史台也不甚了解。”段哲將懊悔加難為情演的天衣無縫。
“不知道就不知道唄,硬往自己臉上貼金,你是個什麼樣,本少爺還不知道,還擱這兒裝。”何樂已經懶得給他翻白眼了,這人說話從來都沒個正形,臉皮還特厚,什麼話都能說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