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靜好,一過便是六年,本以為一輩子就這樣逍遙自在地陪在師父師兄身邊,薛文和侯青玉卻忽然出現。
“君上登基一年,欲充實後宮綿延子嗣點名要我入宮?哦,原來大家都還念著我這個被草寇擄走,生死不明的人呢。”此時羅素衣已不像從前嬌弱隱忍,麵對薛文與侯青玉也不再惶恐,嘲諷一笑,“失蹤六年不見你們來找,怎的聖旨一下就如囊中取物般容易地找到這裏來?”
而且,她又怎麼不知現在的皇帝君亦止跟薛家的那些新仇舊恨,入宮,恐怕隻是一條不歸路。
“我自知這麼多年愧對你和你娘,你娘仙去多年必定也希望你能有容人大量,原諒我和你大娘,如今家中有難,你若是不進宮就是違抗聖旨,我們薛家就得滿門抄斬哪。”薛文確實老了,鬢上華發不知多了多少,他從來沒有以如此卑微的姿態懇求自己,羅素衣縱然有恨卻於心不忍。
皇三子君亦止登基之前,薛家與前太子君亦榮來往親密,從政時必是同進同退,豈料太子被廢,薛家從此沒落。
羅不悔冷眼看著眼前虛情假意的兩人心中擁堵,拳頭緊握,當年綠翹嫁給了這個如此薄情的人真是…因是人家的家事不便插手,隻能皺著眉頭一言不發。
見羅素衣似有不忍之意,侯青玉驀地哭出聲來,淒淒慘慘道:“君上無非是借報複我們解氣罷了,前陣子馮大人一家抄斬的抄斬,充軍的充軍,才是真的淒慘”,拿錦帕擦了擦眼淚又繼續說道,“你可知你姐姐已經下嫁給貶為庶民的太子?她是千萬個不願意,可為了薛家,她還是去了,柳兒她該有多苦…”
君亦止此舉甚是諷刺,與前太子有來往、但關係一般的便趕盡殺絕,獨留這孤立無援的薛家,假意賜婚不過是換一種方式打擊薛家而已。薛若顏進宮那必定是老死深宮,薛若柳下嫁前太子是告訴天下人,順君亦榮,逆君亦止者隻能淪落到此種地步,薛家是最好的例子。這真是一等一的諷刺,天下人大概都在恥笑薛家偷雞不成蝕把米吧!
隻是若柳,那個溫柔如水心中藏著小小心願的女子。記得她總是偷偷在她床邊放糕點,往她手中塞蜜棗兒,在她遭下人欺淩的時候故意把下人都叫去幫她撲蝴蝶,侯青玉打她的時候她在旁心疼的看著什麼也不說,但在她渾身是傷躺在床上流眼淚的時候她的丫鬟總會送來上好的化瘀膏條,想一想那些年若不是有這個姐姐便沒有那麼甘心隱忍的自己吧。
她曾說過,這一世隻求與以心意相通之人共華發,無分貴賤,絕不屈就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如今…
“君上下令不得鋪張,柳兒隻帶了幾件隨身衣服就去了,沒有八抬大轎和迎親隊伍也沒有顯赫嫁妝和如意郎君,如果你不肯為了我和老爺進宮去,那想想你姐姐若柳和弟弟錦兒,他們真的可憐啊!”侯青玉簌簌流下眼淚,也許真是情真意切。
“當初若不是我趨炎附勢,巴結太子,今日也不會..”薛文捶胸頓足,悔不當初。
“衣兒,進宮之事非同小可,師父相信還有其他兩全之策,千萬別衝動行事”羅不悔知道羅素衣心軟,但也不好多說什麼,隻是勸解幾句。
羅素衣回羅不悔一笑,師父憂心所在她都懂得,隻是她不想欠人家的,一分一毫都不願。
“柳兒還修書一封托我代為傳送。”侯青玉恭恭敬敬奉上一封信,或許隻有這封信能解麵前這僵局。
拆開信封,入眼的是姐姐的娟秀字體。
若顏吾妹:
本無臉麵稱你為妹,今日權當我放肆。
這些年薛家待你如何我自是一清二楚,薛家欠你太多,我雖為姐姐,卻無法庇護你不受欺淩,讓你受盡苦楚,我亦欠你良多卻無從彌補,心中愧疚難當,唯有下輩子為牛為馬償還。
你失蹤多年,我曾去找過你,隻是天大地大我隻能抱憾而歸,久而久之不再抱有希望。也曾寄想,若你有貴人相助,如此你再也不必再回來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