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被洛封戳到了心底某一處不能被觸碰的地方，神態中逐漸浮現出了一絲難以名狀的歇斯底裏。
“惡就是惡！白色被染上了黑色，那它就永遠有汙點！永遠是黑的！從來沒有由黑變白！壞人也永遠變不成好人！”
近乎低咆的深沉話音在這間三人並立的狹窄辦公室裏回響起來。
似乎都察覺到了王永業的不對勁兒，洛封和李佩心齊齊皺起眉來，不作聲地看著臉龐上不知何時漲起了一抹激動潮紅的王永業。
“這個女人剛剛說得沒錯！犯罪的人都有苦衷，這個苦衷就是因為他們的欲望！救人就能抵過他們犯下的罪嗎？！我一定要從根源上鏟除掉他們……”
王永業斬釘截鐵地說著，就回過頭來，微紅著雙眼，死死瞪著臉色清冷而難看的李佩心，手中的槍往前狠狠一戳，咬著牙從口中擠出最後一句話來：“鬼王黨，我一定要讓他們全部爛在監獄裏！”
這時，眼看著王永業情緒越來越朝不可控製的方向發展，說不定下一秒就會朝李佩心開槍，洛封目光凝重地盯著王永業青筋凸起的額角及那不斷劇烈起伏的胸膛。
驀然間，他就貌似這才恍然明白過來了什麼。
“是嗎？可我怎麼忽然覺得……你做這些，不是為了想要維護所謂的正義，而是僅僅因為你想要幹掉鬼王黨的所有人？”
洛封這話一說出口，在場的其餘兩人就再次看向了他。
王永業陰沉著一張臉冷冷盯著他，手裏舉著槍，卻沒說話。
“王永業，你不覺得你現在對鬼王黨的執念已經到了一種不正常的地步了嗎？”
洛封輕聲說著話，口氣聽上去卻不像在勸誡，反而像在拱火：
“其實你的心裏，是很在意自己曾經的黑幫出身，對吧？”
“在警隊十年，你已經習慣了在光明之下生活，你享受當好人的美好。但你越享受這樣的美好，越珍惜現在自己擁有的一切，你也就越在意自己曾經的過往。”
“你應該很想要抹除掉那段曆史，對吧？”
辦公室裏的氣氛愈加安靜了下來，李佩心抿唇不語，王永業始終紅著眼睛瞪著洛封，誰也猜不到他此時內心的想法。
“黑不能變成白，這是你的心病！”
“所以你索性就想著，既然不能變成白……那就把黑的那一塊遮起來好了。”
“於是，你今天才會主動請纓，頂著上頭的壓力也要站出來，跑到醫院這來。”
“你不是基於什麼心裏的正義，也不是出於‘同行計劃’成員的責任，更不是因為你是警察……你不過，就是想要親手毀掉唐琛，你迫切地想要毀掉鬼王黨，毀掉自己的那段過往！”
“你給我閉嘴！！”
王永業口中忽然發出了一聲震響的怒吼，他終於抑製不住了一般，對洛封激動地大吼著：“你一個正宗警校出身的家夥懂得什麼？！你根本不懂我的感受！你也不過是‘同行計劃’的一員！你沒有資格來指責我！你別忘了，這些年你為了當臥底，為了不被唐琛發現，你的手上也沾了血！你和我一樣髒！”
“我當然有資格指責你！！！”
誰料，洛封卻是音量更高，他正色起來，說出了一句讓即將失控的王永業還有冷靜旁觀的李佩心呆住的話——
“因為……‘同行計劃’是我提出來的，你是我選出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