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佩心的話,洛封就沉默了下來。
片刻後,他才擺擺手,臉上略帶笑意地說:“是我自殺,又不是你自殺,表現得那麼激動幹嘛?”
李佩心卻緊追不舍,進一步問道:“你的意思是,認同這個結論了?”
洛封猶豫了起來。
他瞧了瞧李佩心已經能夠明顯看出不愉的冰冷臉色,在心中感到莫名的同時,還是試探性地說道:“嗯……嗯,大概?”
刹那間,洛封發誓自己居然很清楚地看到了一抹出離的憤怒從李佩心的眉眼間流露出來。
“這隻是猜測!”他不由這麼補充了一句。
“猜測,也就是有可能性了?”
李佩心朝洛封走了過來,腳上的平底鞋踏在地麵上發出了一下下輕微的聲響。
“喂,李醫生,你這有點不講道理啊……我都說了是猜測了,又沒實質的證據。”
不自覺往後縮了縮,洛封連忙說道:“說到底,如果真的是我自殺,那麼理由我實在有點想不通。換句話說,我想不到我有什麼自殺的理由,所以這個猜測應該不成立才對!”
李佩心的腳步停了下來,就停在距離洛封不遠的地方,在他們之間,僅隔了一張辦公桌。
“你真的想不到自己自殺的理由嗎?”她忽然這麼問。
被李佩心一問,洛封就愣了愣。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從李佩心的語氣中聽出點已然篤定什麼的意味,下意識就皺起了眉,道:“當時,就我個人而言,我要是已經解決掉了其他兩個人,那我自身的危機應該就已經解決了才對,所以我找不到有什麼理由會讓我持槍自殺。不過……”
“不過?”
“要是什麼外在原因的話,倒是有一點可能。”
“外在原因?”
“對……對。”
李佩心的表情沒有放鬆下來,那副蹙眉緊盯的模樣實在讓洛封有點不自在,他想想便隨口說道:
“比如說,有什麼情況,能讓我自願放棄自己的生命,不死不行的那種。或者說,我出於要達成什麼目的,就自殺了。這種目的需要以我的死為契機,例如,看到我死了,某些人才能安心——”
突然間,洛封的話音戛然而止,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目光在微愣中略顯空洞起來,走神地思考了起來。
“你是想說,你想讓唐琛安心,就自殺了?”李佩心淡聲反問的口吻中顯出了些罕見的諷刺。
“不對,那家夥安不安心,跟我有什麼關係?我還巴不得他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呢。”
洛封果斷搖了搖頭,忽而又抬起頭來,雙眼格外明亮地望向了李佩心,問道:“你覺得,一個臥底,在任務將要失敗的緊要關頭,他最關心的事情是什麼?”
洛封這句突如其來的問話顯然讓李佩心沒有準備,她蹙蹙眉,想了想,竟然還真的耐心回答了他的這個問題:“應該是……想辦法完成任務?”
“對!沒錯!就是完成任務!”
洛封滿臉興奮地猛地一拍手,差點嚇了李佩心一跳。
隻見洛封仿佛完全陷入了自我的思索中,嘴裏不斷喃喃自語著:“當時案發的變故讓他……不對,是讓‘我’意識到,唐琛十有八九已經知曉了‘同行計劃’,甚至都可能開始著手準備應對的措施了。那麼在這種情況下,不把唐琛逮住我是死也不會安心的,結果事實是,那條要傳給警方的消息還沒傳出去,我卻奇怪地自殺了……要不是第三者在場的話,那理由隻有一個!”
洛封騰地站起身來,目光炯炯地盯著李佩心,斬釘截鐵地說道:“隻有我死了,才能達成某種條件,扳倒唐琛!”
李佩心聞言又是一蹙眉,沒有對他這話作出回應。
洛封也不在意,渾然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他開始扶著輸液架,左右走動了起來。
“但是,在案發之前,我還準備將一條重要消息傳遞給警方,排除在案發過程中我臨時有所發現的微小可能,那麼這個扳倒唐琛的方法是我很早就得到的?直到發覺已經沒有猶豫的時間了,才下定決心?這點倒不值得奇怪,問題是,到底是什麼樣的奇葩辦法,一定要我死了才能實現?”
“一般來說,想要收拾唐琛,最合理的情況就是警方拿到什麼有力的證據,要麼,就是唐琛被人直接幹掉。但無論是其中的哪一種,證據不會長腳自動跑到警局,唐琛也不可能像我一樣自殺,那也就是說,一定存在著某種媒介,這種媒介需要我的死來推動。正常來說,根據行動力來判斷,這個媒介應該是另一個會因為我的死而有所行動的人。”
“那麼首先,由於時間的緊迫,等我的死亡信息被警方正式發布,少說也要等到兩三天之後了,到時候唐琛早就不知道會跑到哪裏去了,也就是說,肯定是要在此之前,能夠獲知我死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