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名乘客,五個座位。
整副畫麵看上去就像一張被定格下來的照片。
車廂內的燈光依舊明亮,隻是這時候卻讓人覺得有點明晃晃,照映在了每個人的身上,昏黃而寂靜。
洛封可以看到五個乘客的背影加後腦勺,但看不到他們活動哪怕一下。
五個人都安安靜靜,無聲無息,靜止得像是一尊尊雕塑,並且是看不見臉的那種。
再看看窗外,黑漆漆一片,洛封隻感到車輛在行駛,卻無法得知外麵的情況。
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無形告訴他某個事實。
當然,眼下他可管不著什麼事實真相,玩笑也好、靈異故事也罷,先得把眼前的難關度過去再說!
“扮演鬼怪,在這個空間裏,也就隻有乘客可以說得上是‘扮演’了。也就是說,除了我之外的五個……不對,是六個才對。”
抬起頭,將目光望向公交車最前頭有著隔擋板的司機駕駛位方向,洛封的眉頭又皺了皺。
他不是在苦惱自己完全看不到司機的問題,他是在疑惑一件事。
——他發覺自己竟然對公交車的司機沒有絲毫的記憶。
本來對於正常人來說這也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情,可要是放在洛封身上,這就顯得不太正常了。
由於常年的職業生涯,洛封很早就養成了在生活中時時觀察周圍的習慣。
比方說,目前在公交車裏,除去他和那名司機外的五名乘客,每一個人,他腦海中都有著大致的印象——
按照接近前車門的距離來列舉,五名乘客,三男兩女,依次下來就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女人、一個看歲數差不多高中的戴牙套男生、那個黑衣服的小男孩、一個抱著黑貓的老太太,還有,一個手裏提著南瓜燈的中年大叔。
第一個乘客,那個外國女人就坐在進門後第一排靠門的座位,所以在洛封上車到刷卡,再到轉身朝車廂裏麵走進去的這短短幾秒內,他和這個外國女人的距離算是相當接近。
因此,洛封還記得這個外國女人身上穿著一件文化衫。
一件,萬聖節的文化衫。
上麵印著一個卡通的南瓜怪圖案,還有萬聖夜的英文“halloween”。
哦對了,她應該還來自美國中北部。
托美劇《fargo》的福,在上車時洛封聽到了她和別人講電話時的口語,直覺像是明尼蘇達或者達科他地區的口音。
第二個乘客是一名戴著牙套的高中男生,不算特別,大眾臉,手裏拿著本《吸血鬼騎士》的漫畫在看,在洛封走過去時笑得陽光燦爛。
這就讓洛封瞧見了他那一嘴的銀光閃閃。
另外,這個高中男生也穿了一件印著萬聖節吸血鬼圖案的襯衫,沒準和那名外國美女是在同一個地方上車的。
第三個乘客,那個小男孩,黑布罩一樣的衣服,手裏拿著根太妃糖蘋果……嗯,看氣勢,勒索起糖果來也是一把好手。
第四個乘客,那個抱著貓的老太太則比較吸引洛封的注意力。
一是因為她違反公交規定的舉動,二是因為這老太太陰惻惻的臉色。
橘皮樣皺紋滿布的臉龐籠罩在陰影下,耷拉的眼皮下一雙細小的眼睛始終直勾勾盯著車窗外邊,根本沒有關注新上車的洛封哪怕一眼。
至於最後一名乘客,那個提著一盞塑料南瓜燈的中年大叔,若是拋去他大手裏提拎著的那個袖珍玩具不說,他本人的整體形象看起來和一個下班喝醉酒、準備回家的普通上班族沒有任何區別。
西裝領帶沒了,襯衣領口解開,皮帶放鬆,整個人在座位上躺得橫七豎八,呼嚕聲不聾都能聽見。
這麼總結一下,洛封倒是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這輛公交車本身從乘客上來說,就有那麼一點問題了。
瞧瞧這陣容,謔,老中青三代,男男女女都齊了。
依照正常人的邏輯來思考,那個小男孩大概就是所謂的“鬼怪”了。
不過,對於洛封來說,他的時間還算充裕,他並不著急做出選擇。
畢竟,還有一個備選答案,沒有納入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一隻手習慣性地抬起來,食指輕撓著下巴。
一時間,洛封眯眼凝視著遠處那被隔擋板擋住的司機座位,眼神顯得幽邃而深遠……
……
“叮咚!”
“友情提醒,時間還剩下五分鍾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