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玊抖著雙手不停地按壓著偃月的傷口,汗水順著臉頰流淌了下來,合著眼淚濕了滿臉。不知為何,那額間的紅梅竟是未有暈染。
偃月的氣息越發微弱了,她努力睜開眼,對著方玊笑了笑,語氣依舊俏皮。“姑娘,自認識了你,你一向清冷,從未流過淚。今天,竟是為我哭了。”
“你不值得,不值得的,你本該瀟灑自在的,卻為了我……”方玊哽咽地說不下去了。
“姑娘別傷心,我生就是為了你。隻是……再也當不得你身邊的一把利刃了……”
方玊大叫著打斷了偃月的話。“不會的,不會的,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
偃月搖搖頭,緩緩道:“來不及了……姑娘,對不起。一開始,便瞞了你,我根本不是什麼鏢師的女兒……這下好了,我們扯平了。騙了你的,我用這條命還了……”
方玊顫抖的抬手捂住她的嘴唇,喃喃道:“沒有,沒有,怎麼會扯平。你的命!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你在我身邊!”
偃月咳嗽了兩聲,嗆出了一口血水,“我陪了姑娘八年了……餘下的路,要靠姑娘一個人了……”
“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方玊捂臉痛哭,失聲大叫道。
偃月掙紮著抓住方玊的手,艱難道:“姑娘……以後若是想我了,就笑笑。我生來愛笑,姑娘就替我將以後的都笑了吧……”
偃月的聲音越來越低,努力舉起手轟然落地。方玊緊緊地將偃月的身子環在懷裏,仿佛要將她融進自己的血肉裏一般。
方玊知道,那個愛笑的孩子走了。
從此,春雨微醺,鶯啼燕語,再不聞紅花深處,她笑若銀鈴叮叮,自在如清風灑脫。
從此,萬木蔥蘢,蓮香蟬鳴,再聽不得她豪邁笑言自己當是利刃,所向睥睨皆為姑娘。
從此,天高雲淡,秋水長天,再不見滿樹紅楓飄然之下,她身形矯健似鷹飛九天。
從此,飛雪如絮,玉樹瓊枝,再不能相伴執手,共享梅香漫天,談笑無還期。
方玊麵如死灰,愣愣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一陣寒風吹過,隻覺滿世蕭條寂寥。
那老漢與千鴆飲之戰已接近尾聲,千鴆飲法力消耗的厲害,已漸漸支撐不住。一個錯身,讓那老漢一掌削了小臂。
隻見那傷口血肉翻飛,露出了裏麵的森森白骨。千鴆飲猛然後退一步,扶著傷口,媚笑道:“你自來涼薄,不問世事,今日竟為了她出手,還真是意外……”
“與你何幹。”
“可惜你感興趣的東西,本座怎麼總想插一手呢……”
言語間,千鴆飲忽的擊出了一道紅光,直衝方玊而去。那老漢一個閃身,抬手一揮,就輕易化解了。
就這一擊之間,千鴆飲反身躍上火麒麟,紅袖翻飛,帶著他那些紅衣屬下,張揚而去。眨眼便隻餘了一絲紅影,一聲妖媚入骨的狂笑自天邊傳來。
“本座還真是好奇的緊啊,好人兒,有緣再見,哈哈哈……”
那老漢也不欲追擊,麵色平靜的看著千鴆飲飄然而去,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他默立良久,緩步向方玊走來,看著她呆滯的模樣,徐徐道:“你想救她?”
方玊渾身猛然一顫,終於抬首看了那老漢一眼,不可置信的急言道:“你有辦法?告訴我!”
那老漢又道:“哪怕讓你失了性命,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