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衣坊的一處小院熱鬧了幾個月終於安靜了下來,從日日人來人往變得門可朱雀。
坊裏近日客源光滿,坊主大手一揮訂了一大批的珍貴布料,每個姑娘都有一匹。
青蘿一大早就去了後廳領布料,去時帶著笑容,回來時整張臉都漫上了憤憤之色。
“姑娘,那小雨簡直欺人太甚!”青蘿抱著一匹布邁入房間,布也不曾放下就走到了窗前的桌子處。
女子今日著了一身綠色薄衫,烏黑順長的發披散於肩上,背對著青蘿,手中的執筆動作未變,緩緩的挪動著筆鋒。青蘿一看女子的動作,立馬閉上了嘴巴,抱著布匹也不走,就靜靜的看著等待。
終於等到了女子停下筆置於一旁,女子才開口問道:“何事?那小雨又是誰?”
青蘿往前走了一步,語氣憤憤不平。
“小雨就是羽裳姑娘的婢子,今日她搶去了唯二的兩匹玉容絲,那應當有姑娘的一匹的。羽裳姑娘太過分了,不過隻是接著姑娘你的台子還如此囂張無理,簡直是忘恩負義的小人!現在都不顧姑娘你教導她的情分了,姑娘你當初教的她那樣好作甚?那小雨在婢子麵前炫耀了好多次,實在煩人的緊!”
“還說什麼不出一個月羽裳姑娘就會取代姑娘你的地位,讓所有人都不再記得姑娘,簡直囂張的不行!”
女子聽罷不見絲毫惱意,反而放鬆一笑,眉目間的憂色也舒展開來,唇角漾起一個愉悅的弧度。
“為何要生氣?她做的實是合我意的很。我現在最大的想法就是希望她做的更好,越好才好,最好把人們對我的注意全部都拿去,讓所有人都不再記得我才好。”
“那樣才好呢。”
“姑娘?你……是何意?青蘿不甚明白。”青蘿小心翼翼的瞅了女子一眼,被女子的語言驚住了心神。
“青蘿,來,把布匹放到一邊,坐到我這裏來。”女子伸手拍了拍身邊的一把椅子,柔聲開口道。
布匹被放進了箱子,青蘿快步走到女子身邊坐下。
“青蘿,若我不再留在羽衣坊,你可願跟隨我一道離開?”
“姑娘,你這……這……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婢子想的那樣嗎?”
青蘿慌張著臉,身子探過桌子距離女子極近,呼吸互相可感。
“沒錯,我將要離開羽衣坊,利利落落、幹幹淨淨的離開羽衣坊。你的賣身契我已經從坊主那裏買下了。從此你便是自由身了。”
女子取出一張薄薄的黃紙,鄭重的放到了青蘿的手中。
“你若不想離開也可繼續留在坊裏,我會安排人好生照料你。不過我是一定要離開的,你,可願跟隨於我?”
“……願意,這是青蘿的福氣。”青蘿胡亂抹了一把臉,用袖子粗粗檫去眼角的濕潤,忽的還是放聲大哭。
“青蘿願意……青蘿……嗝……青蘿願意。姑娘……姑娘……嗚哇……”
女子摟過青蘿的肩膀,那肩膀纖細的有些咯人,青蘿很瘦,甚至有點過於瘦弱。自八歲那年被邁入羽衣坊,小小年紀已是飽經人事,全然一副大人的心長在了孩童的身上,操心的事全不該是孩童該操心的。
“沒事了……沒事了……你自由了……都自由了……”
女子用手指擦拭著青蘿臉上了淚痕,語氣溫柔,眉眼溫柔。
“以後就跟著我,我們一道離開,一起生活下去。”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一張小小的帖子經由守門的手到了小院。
青蘿將葉錚領到羽衣坊小院的水榭亭台後便識趣的退下了,順便帶走了石桌上的空茶壺。
“姑娘,青蘿去加點熱水來。”
“葉公子……”
“唱晚……”
兩人對視一眼,葉錚麵上扯上一抹笑容,盡全力讓這個笑容不會那麼僵硬。
女子心中歡喜過甚,不曾注意到,隻是著急對人傾訴心中快意。
“自一月前,唱晚已經回歸了自由身,從此不再住在羽衣坊了,房子也已經找好了地方。你我二人也算是知己好友,特訴緣由,願請君三日後一聚新居同賀喬遷之喜,不知可否?”女子一開口,緊張的心情也慢慢平複下來。
葉錚麵上的笑容收了收,重新換上了一副心境,誠心為女子感到高興,眼中也染上了三分愉悅之色,低沉的聲線壓低後溫柔的可以融化冰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