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兩日,我就要參加葉清的婚禮。我和她的愛恨糾葛,得從高中算起,曾醉酒後紅過臉,也終究手拉手言和,那些年的友情歲月,決定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我準備送她一份大禮,保證她下半輩子都要感激我。
“喂,是我。到h城了吧?好,那就6點,尚城。”
初秋的h城,天黑得漸漸早了。下午五點才改好稿子,匆促洗漱,換上大紅連衣裙,另配一對綠色耳墜,碩大到堪堪垂肩。踩著點進了尚城的時候,天邊的晚霞幾乎消散,月白色帳幔拉開,婉約得像個爵士女伶,麵部笑容清冽,又意味深遠。
我一眼就看見寧遠,比十年前初見的時,多了一份滄桑沉穩。記憶中的他,應該是班裏不聲不響,卻總是最得老師寵愛的好學生,僅次於葉清。現在,白襯衫黑西裝,頭發抹了油,一絲不亂地往上梳齊,隻是眼底的疲倦轉瞬即逝。他抬頭看見我,嘴角隻是輕輕一動,好像並沒有多歡喜。
“寧遠大博士,多少年沒見了?得七八年了吧?”
寧遠不響。
“來合個影先,回頭我好發朋友圈,炫耀炫耀!”
寧遠沒有自拍的習慣,以至於合影也找不好角度,一副臭臉,好像我在逼良為娼。不過,我敢斷定,廣大女同胞,就吃這一款。
“藍玉,合影隨便你發朋友圈,我不追究肖像權,隻是,你得屏蔽一個人。”
我在心裏默默地補了下句: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屏蔽她。
“後天就是她婚禮,我不想舊事重提,讓她分心。”寧遠雙手捂著咖啡杯,低頭道。
“在女孩眼裏,葉頌歌是不錯的結婚對象。”
我支起下巴等待,意欲聽到他更多的心情。他卻轉而喝起咖啡來,嘴巴像旋緊開關的水龍頭,滴水不漏。
“寧遠,如果重新來過,你還會出國嗎?”
寧遠不說,我也並非要聽到他的答案。他蹙緊的眉頭,緊閉的雙唇,讓我恍恍惚惚想起,初相識的時光。
10年前,像我和葉清這樣,h城各初中的佼佼者,早在初三末期,就已經被優勝中學內定走了。多少家庭,為了將孩子送進優勝中學,哪怕每學期多出幾萬塊,哪怕這是一所以封閉式教學著稱的學校,也在所不惜。隻因為,每年的高考狀元,都出自這所中學。陳女士幾乎逢人就說她女兒在優勝讀,私下裏又語重心長對我說:女兒,媽媽幫你多請幾個家教,鞏固一下。
林深不同,他的成績在我們中學,頂多算中遊。他是林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而林氏每年都要以大股東身份,出席優勝的開學典禮,連校長對他說話,都要客客氣氣,就差點頭哈腰。林深來學校報到的時候,我和陳女士在宿舍套床單被套,空氣裏塵埃飛舞。陳女士叮囑我一定好好學習,按時吃飯,尊敬師長。突然幾個在陽台閑聊的女生尖叫起來,那種振聾發聵,看到帥哥的本能尖叫。
“聽說,我們這棟樓,是男女生混住的,4樓以下,男生住,5到8樓,女生住。到時候,上下樓都能看到他了!”
“別做白日夢了,我們這樣的家境,還是念好書更實在。”
“沒有夢想,和鹹魚有什麼區別。哼!”
我不由的往陽台多看了那女生兩眼,暗自佩服她的勇氣。就這一眼,害得陳女士,在約法n章裏,又加了一條:不許早戀。
幾分鍾後,我送陳女士出宿舍樓,剛好見識到林大公子的排場。八米寬的樓間距,被兩排樹樁子一樣的彪形大漢堵住了,別說人,一隻蒼蠅都飛不過去。我和陳女士站在門口,進也不是,出也不是,一聲“借過”都說不出口,生怕話還沒說完,就被拎小雞似的,扔出去。陳女士遇到此類狀況,一般都秉持一個原則——好女不跟惡男鬥。她緊緊地抓著我的手,把我護在懷裏,另一隻手閑出來,試探著輕輕拍了拍前麵的黑衣人。
“這位大哥……借過一下……”
黑衣人頭也不回,好像沒聽到似的,巋然不動。這把我惹怒了。
“請你們讓一下,這是宿舍門,不是你們的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