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公館兩個月以後,穆香九就很少自己洗襪子了。穆香九六歲學武耍錢,杜連勝三歲背詩,武打文鬥,都不夠公正。穆香九想了個主意:“要比就比誰都沒練過的。”杜連勝來精神了:“比啊!誰怕你啊!”穆香九:“跟我來!”杜連勝和穆香九站在了一人多高的院牆上,兩人隔著十幾步的距離。穆香九想出的辦法是臀擊賽。規則是,誰用屁股把對方撞到了院牆下麵,誰就贏了。杜連勝琢磨了好一會,他覺得穆香九的拳頭能打人,腳能踢人,可屁股什麼都幹不了。況且他比穆香九瘦小,身子靈活,要說撞屁股他占便宜。頭上是青天白雲,院牆下麵是一片沙土。兩個憋著勁的小夥子展開了一場詭異的決鬥。兩人倒退著朝對方逼去,沉穩,謹慎,如臨大敵。正當兩人快要接近,一場臀擊大賽就要開始的時候。穆香九忽然大喊:“等會!”杜連勝像是狂奔的戰馬被猛然勒住了韁繩,硬生生把勁收了回去。杜連勝:“認輸了?”穆香九說:“打賭就得有個彩頭。你說你輸了怎麼辦?”杜連勝:“你想想你有啥東西能輸給我吧。我準贏。”穆香九:“那就這樣,誰贏了,誰娶郝玉香。開始!”穆香九說完,不待杜連勝反應過去,一屁股撞了過去。杜連勝被撞了個猝不及防,頓時倒了下去,不過他趴在了牆頭上,雙腿夾住了院牆。穆香九:“郝玉香是我的了。”杜連勝忽略了他不想用郝玉香當賭注,不停地說:“我沒掉下去,就沒輸。”穆香九說:“再來。”杜連勝爬起來,這回他加了小心,爬起來的時候緊盯著身後的穆香九,唯恐他使詐。穆香九卻很老實,等他爬起來。臀擊大賽正式開決。開始兩人試探著進攻,你撞了我一下,我撞你一下。漸漸的兩人使上了渾身的力氣,隻要先把對方撞下去,哪怕自己也掉下去,那也算自己贏了。杜連勝臉色通紅,渾身冒汗,按照穆香九對孕婦生孩子時候的情況推斷,他該是把生孩子的勁都使出來了。穆香九也使勁,不過開始挪動步伐。最後的決戰開始了,兩人都鉚足了勁撞向對方,一下,兩下,穆香九像是沒了力氣,開始後退。杜連勝似乎看到了頂著紅蓋頭的郝玉香正羞紅了臉頰,朝他眨眼。第三下的時候杜連勝用盡了全力,他要一屁股定乾坤。可穆香九忽然抽身,不後撞,而是朝前跳了出去。穆香九一跳,還是穩穩地落在牆頭,杜連勝卻一屁股撞空,收不住勁,身子一歪,掉了下去。穆香九贏了。杜連勝的厄運卻才拉開序幕。鄧公館的院牆分內外兩側,一側是鄧公館的院子,另一側是小巷。小巷裏有各種小販擺的攤子。杜連勝掉下去的時候,身子正砸在一筐雞蛋上。穆香九在牆頭大喊:“我贏了!”杜連勝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不顧頭上,臉上,屁股上的蛋清蛋黃碎蛋皮,想和穆香九爭論。賣雞蛋的老大娘一把拽住了杜連勝。賣雞蛋的老大娘一點都不著急,她很高興,很久沒遇到這麼大的主顧了。鄧巧美賠了老大娘的雞蛋,還要罰杜連勝。鄧巧美有自己的一套懲罰方法。懲罰方法針對每個孩子的特點,各不相同。她不提倡餓肚子,穆香九是個例外,他吃的多,一頓不吃就心慌,他犯了錯,餓他一頓是對他最大的懲罰。杜連勝也調皮,鄧巧美認為他調皮是因為渾身的力氣沒地方使,就給他使力氣的機會。鄧公館花園的東北角永遠有幾百塊青磚。杜連勝惹了禍,就要把幾百塊青磚搬到西北角。這種懲罰並不折磨人,折磨人的是,把幾百塊青磚搬到西北角以後,還要再搬回東北角。因為那些青磚原本就在東北角。第二次的禍因“腚”而起,受到懲罰的卻是杜連勝。然而,杜連勝搬完了磚就不生氣了。他要把郝玉香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