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持續了兩個多小時,完了後,柴進榮關掉錄音筆,從將軍椅上站起來說,“采訪到此為止了,和你聊天很開心。”這就要和博海握手,博海笑了,禮貌的站起來握住柴進榮的手說,“和柴大記者聊天也很高興。”柴進榮若顯文弱的笑了。此時,采訪結束,圍觀看熱鬧的人們散去,囔囔地說著,“真好命,拿張發票都能中獎。”還有人說,“以後我買什麼都要拿發票,沒準也能中個獎呢。”旁人笑他,“你有那好命嗎?”一陣歡笑,眾人離開了紫木股票聊天室。此時博海站在那,聽到他人的議論,心中苦笑,“我的發票是中了大獎,可是悲喜兩重,竟然過了兌獎期限。”汗……這就在心裏長長地歎了口氣。“柴大記者,等下我們再一起吃個晚飯吧。我們就是普通百姓,也去不了大館子,還請您將就。”李多福看到采訪完了,想留下柴進榮吃頓晚飯。柴進榮把錄音筆放進背包,又把照有博海和中獎發票的相機放進去,接著整了整背包,然後才笑著說道,“不了,不了,我回去還要把這些資料整理成稿子。”“哦,工作要緊。那請問下周一這事能上報紙嗎?”李多福又問柴進榮,柴進榮一手按著背包,“嗯……剛過年,新聞也少,我覺得這條新聞能上報紙。”李多福走了過來,湊到柴進榮耳旁,小聲說了一陣,柴進榮點點頭,之後笑著對李多福說,“放心吧,這事包在我身上。”笑了笑之後,李多福輕輕拍了他肩膀兩下,柴進榮說,我走了,李多福就送柴進榮出了門,接著又送他出了村。在李多福回來之前,博海又是拿起掃把打掃起聊天室,甘繼凱還在吃著糖果,博海掃到腳下,他抬了抬腿,“這糖果還蠻好吃,博海,你要嚐嚐嗎?”博海接著掃地,“不用了,你自己吃。”掃完地,博海又拿起拖把拖地,此時李多福回來了,“甘繼凱,你出來,別在裏麵妨礙博海拖地。”甘繼凱哦了一聲,這才踮起腳出了聊天室。李多福看了眼在彎著腰拖地的博海,之後轉過頭來,一臉“正義凜然”,雙目直視著甘繼凱,“今天給你的三百,還剩多少?把發票拿出來。”甘繼凱心說,老李果然是個小氣鬼,這就要對自己進行清算了,他就不情願的從口袋裏掏出五十塊錢,“給,就剩這麼點了。”李多福接過五十塊,問道,“你用掉了二百五?”“是啊,你自己看發票。”說著從另一個口袋裏掏出幾張鄒巴巴的發票,李多福拿過看了看之後說,“車費來回也就一百二,算你買水的話也就算三十吧,那還有一百塊哪裏去了?”甘繼凱雙手插褲子口袋,聳了聳肩說道,“柴大記者抽煙唄。”李多福聽了就來了火,“少給我扯犢子,柴進榮不抽煙的。”甘繼凱假裝無辜,“啊?柴大記者居然不抽煙?”李多福心裏罵道甘繼凱,還真是個二百五,嘴上卻又說,“你跟我做三天事,本來是一百塊一天,現在就從你三天工錢裏扣。”甘繼凱頓時目瞪口呆,又轉而央求起李多福,“老李,別這麼狠嗎,我給你跑腿也蠻辛苦的,你就別扣錢吧。”李多福可不管他怎麼央求,甩出一句,“大丈夫,言必行,行必果,賞罰分明,才能激勵體製改革和進步。”甘繼凱又是頓在那,“老李,你這說的啥跟啥啊?”李多福已經走向博海,在聊天室的大門下站著了。“博海,趕快把地拖完,我們去周邊散散步。”李多福站在橫幅下麵對博海說道,博海說聲好了,加快拖地。等到博海拖完地,李多福今天早早關了聊天室的門,“我們在裏子巷周邊散散步。”三人就走在裏子巷的街道上。街道上人們來來往往,三人走作一排,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裏子巷22號,李多福突然止步,站在那往22號樓上望去,甘繼凱也停下腳步,“怎麼呢,老李?”博海也朝樓上望去,再一看門牌22號樓,再一看師傅目光停留在五樓那個已經鏽跡斑斑的防盜網上,“師傅,你是在看我們要買的房子嗎?”甘繼凱也往五樓看去,李多福這才收回目光,“我們接著走。”三人又開始走動,直往村外走去。在村外溜達一圈,走過學校,公園,最後又繞到了裏子巷22號,不是刻意的,卻次次都繞不開22號,李多福仍然往22號樓望了幾眼,同樣是駐足觀望。大約三十秒後,李多福對另兩人說道,“走,我們去吃飯,下館子。”甘繼凱很驚訝,心說老李這是犯糊塗了,這次怎麼這麼慷慨,還是不大相信,又問李多福,“老李,你是不是要我們去館子裏吃盒飯?”李多福笑了笑,“今天幫我做事,也是幫博海做事,當然要吃頓好的。”甘繼凱這才放心,哦了一句。三人就近找了家館子,點上三五個菜,吃了起來。吃飯的時候,李多福還在想些事情,當著兩人的麵又說,“我們把中獎的事撒了出去,隻怕聊天室不太安全,晚上怕賊來偷東西。俗話說的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博海吃著飯,一邊附和,“師傅考慮的周到,確實怕賊來偷東西。”甘繼凱正在張開血盆大口吃飯吃菜,也問李多福,“老李,你有什麼辦法沒?”李多福嚴肅的說道,“晚上,你倆帶被窩過來,我們一起在聊天室打地鋪。”博海臉露難色,“可是,師傅,我沒有被窩啊。”李多福又想了想,“你趕緊吃完飯,我們去二手店看看,最好是能租個被窩用一天。”博海心想有道理,就趕快扒起飯來。吃完飯後,三人就去了應有盡有二手店,還是漂亮老板娘在看店,李多福說,“我們要租床被窩,你們這裏有沒有?”老板娘反問,“租?”李多福說,“嗯,租。”老板娘笑了笑,“這年頭哪裏還有人租被窩?賣就可以,租就是不行。”見老板娘如此肯定,李多福也不好多說,博海卻說,“不如我們去工地借一床被窩,舅舅辦公室裏有。”李多福說道,“可以試試。”三人離開了二手店,又往工地趕去。到了工地,文成功的黑色大眾車不在,估計回家了。李多福在窗口看了看文成功的辦公室裏麵,“被窩還在。”轉而拿出鑰匙打開了辦公室的門,三人進去,李多福就將被窩整理好,雙手抱起被窩,又說道,“博海,你給文總打聲招呼,說被窩我們借走了。”博海當即就給文成功打電話,說明情況。李多福拿著被窩就往外走,三人出了辦公室的門,李多福才說,“小甘,你替我抱一會被窩,我鎖好門。”甘繼凱接過被窩,李多福鎖好門,博海也就給文成功說明情況,文成功同意了。博海掛了電話,就接手甘繼凱,抱起了被窩。三人離開工地,到了聊天室,就把被窩放在了後麵房間,李多福看著店,“博海,你和甘繼凱去集體公寓拿他的被窩。”博海嗯了一聲,兩人就出了辦公室的門,又往裏子巷12號趕去。此時天色已黑,星光暗淡,昏黃的路燈亮了起來,下班的人們來來往往,街邊店麵裏的生意也挺紅火。等到博海和甘繼凱抱來被窩,李多福卻一個人坐在茶幾旁,給他自己泡了壺茶,獨個兒在那裏喝著茶,看著門外人流熙熙攘攘,好不自在。甘繼凱將被窩也放到後麵,之後就坐在了茶幾旁,“老李,你可是一個人享受清閑啊!”李多福笑了笑,又對博海說,“博海,快過來喝杯茶。”博海哦了一聲,也就坐到了茶幾旁,李多福給兩人各倒了一小杯茶。三人有說有笑,廖國斌帶著女兒來到聊天室串門。女兒今年七歲,長得很可愛,大眼睛眨巴眨巴,像極了玩具娃娃,穿著粉紅色棉襖,卻紮起一個不怎麼好看的馬尾,估計馬尾出自廖國斌之手,沒有媽媽的孩子,傷不起。“這是李爺爺,李哥哥,甘哥哥。”廖國斌對著女兒一一做介紹,女兒很聰明,依次喊道,“李爺爺好,李哥哥好……”廖國斌看著女兒,“怎麼,不喊甘哥哥?”女兒眨巴眨巴眼睛,“爸,甘哥哥是不是幹哥哥,結拜的幹哥哥?那不成親戚了?”廖國斌笑了,“乖女兒,是甘泉的甘,你就大聲喊吧,沒關係的。”女兒於是大聲喊了聲,“甘哥哥好。”甘繼凱一聽,哈的笑了,“長得真可愛。”李多福也笑了,忙對博海說,“快去後麵拿些糖果過來,獎勵這麼可愛和懂事的小姑娘。”博海就拿來糖果,硬是塞滿了小姑娘的棉襖上的幾個小口袋。廖國斌坐了下來,抱著女兒和李多福聊天,“老李,怎麼今天沒關門?”李多福說道,“今天有點事,所以關的遲。”廖國斌哦了一聲,又問,“你這裏是哪個中了大獎咯?”李多福說是博海刮彩票中了獎,廖國斌哈大笑,“運氣真好啊!”李多福卻關心起他女兒,“小姑娘叫什麼名字?”廖國斌喝著茶,女兒自己答道,“廖紅紅。”廖國斌放下茶杯,這才說道,“紅紅嗎,就是紅紅火火,炒股票嗎,就是圖個紅紅火火唄。”李多福笑了,“這名字起得好。”博海聽到這名字,心想廖國斌真是熱愛股票,都把自己孩子的名字起了個紅火。等到廖國斌帶著女兒走了,這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李多福還是喝著茶,又是看著外麵來往的人們,三人聊天到十一點,李多福突然輕聲問起博海和甘繼凱,“你們說,我開個茶館怎麼樣?”博海愣了一愣,心想不是要買房嗎,怎麼突然要開起茶館了?還沒等到兩人回答,李多福已經起了身,又說了句,“關門吧,明天還有事情要做。”李多福關上了聊天室的門,三人又合力把紅木茶幾挪到一邊,就在地上鋪上了好幾層廢舊報紙,再在報紙上墊上被窩,這就成了地鋪了。李多福吩咐不要關燈,外麵的燈箱也不要關。三人就這麼開著燈,打著地鋪,睡著了。半夜裏,門外有些響動,李多福驚醒,他就是這麼警覺的一個人,睡天橋下如此,躺公園裏如此,就連當保安值夜班時更是如此,沒錯,李多福就是一個時時警覺的人。門外響動了,轉閘門也響了起來,李多福忽的一下立起身來,大喊一聲,“誰啊?”轉閘門還在響,估計是有人在撬鎖,李多福趕忙拍醒甘繼凱和博海,甘繼凱也起了身,右手擦拭著眼睛,慢條斯理的說,“誰啊?”博海也醒了,卻也是大聲喊道,“誰啊?”接著轉閘門大響一聲,賊用腳踢了門,接著門外傳來聲音,“媽的,裏麵有幾個人。”接著就是碎碎的腳步聲。李多福趕忙起身打開轉閘門,隻見門外,昏黃的路燈燈光下沒有一個人,狗吠了幾聲,李多福又拉下轉閘門,“那幾個賊,早他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