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聊得歡,一小杯茶又喝完了。此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李多福(李佛耳)打開電腦,準備看看行情。王建國卻說不用看了,看也是“跌跌不休”,陳希龍笑了。李多福還是要看看,他還沒開戶,苔胞在大陸也開不了戶,一看行情,沒跌,不過也沒什麼行情。王建國又說,“來吧,喝茶,別看什麼股票了,看了還影響心情。”李多福聽了他的話,回到茶幾旁坐下,“確實沒什麼行情,熊途漫漫啊!”三人又笑了。這時,門外又來了一人,進門便打起招呼,“老陳,老王,你們都在啊。”陳希龍招呼他過來,“老昌,快來喝茶。”那人便坐在陳希龍的旁邊,李多福趕忙給他倒了杯茶。陳希龍給做介紹,“這是昌貴仁,我們都喊老昌,技術分析的高手。”昌貴仁生得和氣,慈眉善目,李多福一看,有點麵熟,“好像在哪裏見過?”昌貴仁笑了笑,“你早上在我那買了兩個饅頭,就不記得了?”經這麼一說,李多福記起來了,“原來是早餐店老板,失敬失敬。”陳希龍又說,“他的饅頭做的地道,不加漂白劑,他的技術分析,在城郊村也是數一數二。”昌貴仁聽到別人的誇讚,卻沒有笑,伸出手要和李多福握手,李多福欣然握住他的手,“你好,我叫李多福,叫我老李就行。”昌貴仁這才笑了笑,“好的,老李。”四人坐了下來,王建國問陳希龍,“我說了我郵票的故事,你也說說這地主的故事啊。”李多福附和,“說說,說說唄。”陳希龍喝了茶,然後說,“好的,應群眾要求,我就說說我的故事。”“我沒老王那口才,比不了他辦公室裏當過文員的素質。”陳希龍一開口,王建國就打斷,“別扯這些沒用的,直接說。”“說到底,還得感謝改革開放總設計師,要不是他,我現在就成不了收租的。嗬。”陳希龍喝了口茶,想著如何組織語言,“79年之前,我還在外地摸爬滾打,幹些不著邊際的事。”王建國笑著問,“什麼不著邊際的事,給我們說說。”陳希龍臉一沉,“嗨,還就是在外麵混唄,東搞一下,西弄一下,沒個定性。”“不過天南地北也跑過不少地方。79年恰好在北京混,也有聽到過改革開放的事。年底的時候,我爹給我來了封電報,兒子,家裏現在搞發展,機會多,快回來,看到電報,心想反正在北京也沒混出個人樣,不如回去試試,我就帶著老婆坐火車回到了南都。”陳希龍又抿了口茶。“火車上,人擠人。那時候,百萬大軍下南都,隻見有人上車,沒見人下車。看到這樣的場景,也覺得我爹說的對。”陳希龍頓了頓,“一到南都,我都快認不出了。到處都在修馬路,很寬很寬,4行道,6行道,8行道……這裏植樹,那裏綠化,記得去年過年回來,很多東西都沒有,一年間就多了這麼多馬路,這麼多高樓大廈。”“那還真是這樣,離開家一趟,再一回來,連路都找不到。改革開放,就是這麼神奇,滄海桑田,數年的變化在一年中完成。”王建國又來了句文腔,“嗨,這還不是誰誰帶來的。”昌仁貴也說。陳希龍又接著說,“回到家,城郊還是個村,沒有現在的水泥路。家裏正好在建房,我就幫著建房子,一開始就砌了兩層。建好後,我家就我一個兒子,房間有多餘,沒人住。後來有些來南都打工的找我們租房子,我們便試著租出了多餘的房子。一個月下來,發現收入不少,比我在外麵混,要輕鬆許多,賺的也多。於是我和我老爹一商量,就在家裏的菜園地上再砌一棟房子,當時也沒錢砌房,就向親戚朋友借錢,打算先借錢把房子蓋起來再說,然後用房租去還借的錢,就這樣,又在菜園地砌了一棟三層小樓。”“一開始,三層小樓總是有些房間租不出去,算盤算錯了,親戚朋友的錢得還。我就出去做點小買賣,路攤上賣些衣服鞋子,反正是本地人,城管們對我也還好,就這麼又堅持一年多,還著債。”陳希龍又喝了口茶,“那後來呢?”李多福問他。“後來啊,村裏麵修路,上麵撥了一部分款,剩下一部分村裏人集錢。自從路修起來之後,那租房的生意好了不少,這下那三層小樓也全租出去了,沒半年,就把建房所欠的錢都還清了。路修起來後,村裏的人,也意識到了,租房是門好生意,到處建起新樓房。我們就在自己住的兩層樓上又加蓋了兩層,這樣租房子的收入也增加了。”陳希龍說著,又喝了口茶。“依次炮製,我們又在三層樓房上也加蓋了兩層了,那時候早,這方麵沒有多少管製!就算有管製,花點錢也能擺平。嗬!”陳希龍笑了笑,“房子很快都租出去了,好在我家的地,都離村子很近。我們就起了要再蓋一棟樓的心,這次要蓋個七層樓,估計蓋好後,收租的日子會過的更好!可是口袋裏沒那麼多錢。”“那你怎麼辦的?”昌貴仁問,始終沒有端起茶杯喝茶,聽的仔細。“後來,我就想到銀行,我們家最初建的那棟房子證件齊全,可以抵押貸款。可是他媽的銀行,太難扯,批下來要半年,等錢到了手裏,人心都會涼了。於是我放棄了從銀行借錢的念頭。對,我可以高息借點錢,說白了就是借高利貸。”陳希龍說著,臉色也變得有些沉重。“我最開始是以月息兩三分從朋友那裏借了錢,可是還差一部分,我就找了高利貸,他們要5分,我一咬牙就借了8萬。就這麼把樓房建起來了。”陳希龍頓了頓,“樓房建起來後,由於街裏鄰居都做租房的生意,競爭也大,我家的新樓房,出租情況不好。那年臘月,討債的都來了,我們的錢還給了先來討債的人。記得是大年三十傍晚,高利貸的來催錢了,來了六個人,個個身形魁梧,有的脖子上還紋著身。我們說他們來得遲,我們已經沒錢了,但是他們就在那裏賴著不走,我們一家要吃飯,做好了飯正準備吃,他們占了座,把飯菜都吃了,讓我們餓著。”陳希龍越說越難過。“我家老爹本來身體就不太好了,見他們就這麼賴在家裏,這年是過不了了,一上火,就罵起那些畜生,沒想到老血栓發作,罵了幾句就倒在地上,我們趕忙送他去醫院,但搶救不成功,老爹就因為這事,走了……”陳希龍眼角有些紅潤,李多福趕忙說,“不要太傷心了,老人家走了,可是你們現在生活的很好,是不是?”陳希龍說,是的。王建國也說,“汗,都過去了,不要難過了。”他喝了口茶,又問陳希龍,“那還有一棟8層樓是什麼時候建的?”“95年。老爹走了之後,沒想到收租的生意又好了起來,我們借了一部分錢,就先還了高利貸。收了幾年之後,就有了錢,才蓋了那棟8層樓。怕了,不敢再借錢蓋樓了!”陳希龍停了停之後又說道,“借高利貸的日子,真不好過。”昌貴仁也說,“嗯,已經過去了,反正你現在過得好。”看似安慰,卻也有羨慕。“老昌,記起你是外地人,還沒買房吧。”王建國問昌貴仁。昌貴仁直說,沒有買了,現在還租著老陳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