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1978年8月21號,我出生在中國西北部一個叫金昌的小城市。那是一個動蕩的年代,祖國西南邊陲自衛反擊戰戰火不斷,我們的生活並不富裕,也不穩定,或許按我的想法,那僅限於溫飽。
可以記事的時候,給我的感覺,那個年代是一個充滿綠色與藍色的年代,不時有些白色的點綴,那是被譽為祖國的花朵和初升的太陽。在我的印象中,是灰色的天空,幾條也許現在感覺起來似乎可以稱之為馬路的馬路,加起來絕對沒有一百種商品而被稱為百貨大樓的幾個商店,低矮的土製平房,為數不多的二層小樓,還有代號886的保密單位組成了這個貧窮落後的西北小城。
塵土飛揚的馬路,藍與綠的色彩,鏈條做的火藥槍,玻璃珠,還有拍的爛的不能再爛卻舍不得丟掉的小畫片,伴隨著這個偏遠的小城與我一起歡笑,一起成長。。。。。。
當我一路走過,當昔日的荒涼隨著流逝的時光一去不返,喧囂卻並不繁華的鬧市早已將歲月的滄桑衝刷的幹幹淨淨,再沒有留下一絲往日的痕跡的時候,一陣莫名的恐慌襲上心頭。。。。。。於是我閉上雙眼,看到伴隨我成長的小城,那些成長中悲歡離合、苦痛哀樂的往事猶如電影般在腦中一幕幕掠過的時候,我笑了,淚流滿麵。
我發現,時間可以磨滅這世上的所有,卻消逝不了我的記憶,它將永遠留在我的腦海,我的心裏,伴我一生。
我想,我是一個懷念往事的人。
我想,我的回憶永遠不會褪色。。。。。。
第一節悲哀
二月的天氣,還是那麼的冷,冷的讓人心裏發慌,冷得讓人迷茫,尤其是快要開學的日子,而且是假期作業還差一大截沒有做完的時候。。。。。。
這絕對算是一場悲劇,相當的悲劇。
帶著滿腦子的迷惑,再加上好日子到頭的悲哀,翻出一盤磁帶扔進錄音機,用顫抖的腳趾頭按下按鍵,幻想著最後的悲壯,給自己一點安慰。但十秒後我再一次用更加顫抖的腳趾結束了那首淒涼的讓我更加傷感的《補習街》,回頭看看鏡子裏逐漸形成“衰”字的我,無奈的抓過很容易讓人誤解為廢品的寒假作業,找出勉強還能寫字的鋼筆,惡補那讓我悲哀的寒假作業。
那一年,我十三歲,初中的第一個寒假。
很悲劇的一個寒假。
四天以後,我終於親手結束了我的悲哀,並且埋葬了我那隻曾經基本上還可以寫字鋼筆兄弟。
用我那可憐通紅的雙眼望著寫字台上一堆貌似垃圾的寒假作業,揉著骨節明顯增大一圈的手指,我知道,明天以後,那堆以犧牲我一支鋼筆為代價的作業,在經過嚴格的檢驗之後,將正式成為垃圾結束它們的使命。
不知道今天晚上我會做什麼樣的夢,但估計好不到哪去。。。。。。
早晨揉著被眼屎粘住的眼睛,我和時針同時定格在床頭鬧鍾大大的數字8上。2秒之後,恢複正常的大腦指揮我的身體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一係列高難度動作,抓起比衛生紙褶子還多的書包飛奔下樓。
“白癡!”一邊往樓上跑一邊罵自己,我忘了拿鑰匙。
十五分鍾後,滿頭大汗的我趕到了學校,校園裏已經沒有多少人了。我把我的那輛已經超期服役的自行車匆忙扔到沒有多少空間的車棚裏,拎起書包轉身往教學樓奔去,身後傳來的是一串自行車的躺倒睡覺的動靜。
初一六班,我初中的第一個班,班主任老康是個瘦的和猴一樣的四眼。厚厚的眼鏡片,一臉青黑的胡茬子顯露出生活的滄桑,當然有時候他也適當的刮刮胡子,掩蓋一下歲月對他的摧殘,可總是忘記把他那幾枝外漏的鼻毛修剪一下,讓人覺得並不是那麼得體,反而更加突出了那幾根東西的存在。老康總穿著一身灰色有點褶皺的西裝,熏黃的手指間除了上課幾乎在任何時間見到他,都夾著一支香煙。對香煙的過度溺愛,造成了我懷疑那難聞的煙油味是否已經徹底侵入了他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那時候和老康說話,一米之外都能聞見他身上的那股煙灰缸的味道。偏偏老康的耳朵似乎有些不好用,每次找我談話,他那張充滿滄桑的臉都離我不到20公分,現在想想可憐的我是不是從那時候就在被動的吸煙了,伴隨的還有飽含尼古丁之類有害物質的唾沫星子。。。。。。
老康是教英語的,雖然每次他到講台上都用飽含尼古丁的氣息和濃鬱的家鄉口音喊出“goodmorningstudent”,但一直到下課鈴聲響起的45分鍾之內,我們都很認真,當然也包括在他講台下享受著唾沫星子和粉筆灰毒害的那些學生。老康英語確實教得很好,人也挺好,挺隨和,就是煙抽的凶了點,現在想想,男人嘛,難人,生活之中總得有點愛好,或者是一種解除壓力的方法,不抽煙又幹什麼?
到了門口,教室門關著。恢複了狀態的我很坦然的推門進去後,我又不坦然了。我發現講台上坐著的並不是熟悉的老康,而是有幾乎兩個老康那麼寬的一個黑胖子,一身的黑西裝,戴著一副黑墨坨子,留著不知道是天生長成還是故意修成那樣的八字胡,偏著腦袋用我看不到的邪惡眼神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