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彎是被凍醒的,醒來時迷迷糊糊看見一條大魚在自己的腳踝處打轉轉。她現在小臉青紫,雙腿麻木,連挪動一下會感到鑽心的疼痛。
小小的一個人兒,意識已經模糊了。隱隱約約中,她覺得身體越來越輕,痛感越來越模糊。
“這小可憐,也是造孽的。”她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讓道爺送你一程。”
彎彎消失了,身體就像冰一樣融化在水裏。
水麵平靜,甚至整條河中,隻有那一條腦袋搭在河岸上的大魚。
穿著麻衣道袍的道士坐在寸草不生的岸邊,腳放在水裏,對著大魚輕輕晃了晃手中的葫蘆:“鱘魚,天地分明了,你還不上岸嗎?”
大魚看著還挺笨,呆頭呆腦的擺動尾巴。
道士身邊的地裏冒出一個土包,從土包裏鑽出一個精致得不辯男女的小孩兒,坐在他身邊。
“魚腦子隻有那麼一點點兒,上岸來可不被我們分食了!”小孩子伸出小指頭,比給道士看。
然後大魚在水裏的尾巴扇起水浪,劈頭蓋臉的打在小孩子身上。
“蠢魚!”氣的小孩子要衝下水砍了它的頭,不過被道長死死拉住了。
“不知,今天雙剪留的功課,你做完了?”
“沒做,老子……”
話還沒說出口,道長就打了一下他的頭。
“蠢魚!”不知春氣得往水裏丟石子,他又打不過道士,不然這石子就是丟在道士身上了。
而道士隻是望著手裏的葫蘆,發著呆。
倏爾天地變色,河還是那條河,隻是貧瘠的岸邊長滿了葦草,原本無日無月的天空掛著一輪發著紅光的太陽。
已是黃昏。
沿著河岸溯遊而上,可以看見開得如雲似霞的桃花。
道人手中的葫蘆在水中溯遊而上,彎彎的魂魄在溫暖的葫蘆內聽著嘩嘩的水聲,早就不害怕了,像是回到媽媽的肚子裏,隻管安安心心的等待重見光明的時候。
“主子,今兒桃花姑娘可要過來?”
彎彎在葫蘆裏聽見了,心想這個姐姐的聲音像棉花糖一樣,甜乎乎的。
“要的,今日不喝君不歸,喝仙人醉吧。”
這個哥哥的聲音好熟悉哦。
“是!”女子好像行了個禮,“我還備了冰果子,還要加點什麼嗎?”
“把冰果子換了吧,今年的冰果子少,留著給那棵樹。”
“那準備什麼?”
“這個隨你。”
“好。”
又是一段寂靜,過了一會兒彎彎聽見一陣輕輕的樂聲,接著是風中有佩環之聲。
“河主,無恙?”是個女孩,聲音像是風中盛開的桃花,清清軟軟地。
“甚好,有景有酒。”
“今年的桃花開得格外好。”那女孩子停了停,問道,“桃娘姐姐呢?”
“說是她有一個朋友要來拜訪我,接去了。”
“嗬嗬……”女孩子輕輕笑了笑,聽聲音,是坐下來了。
彎彎看不見,此刻河主和桃花坐在臨河的亭子中,亭外十裏,皆是桃花。
聽著風聲和水聲,彎彎有點疲倦了,那些恐怖的事情慢慢被她遺忘,在葫蘆中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是聽見了白桑的聲音。
“哥哥……”聲音有點沙啞,她覺得喉嚨很疼,心跳極快,可是她已經忘記了那一切。
“怎麼睡在這裏了?害的我好找,看回去百裏怎麼收拾你!”白桑將她抱在懷中,彎彎使勁眨幾下眼,從他懷裏掙紮下來,防備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