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半稍雲鬢濕,紅燭凝煙淚,明眸迷蒙曉妝殘。
又是一年新葉展,亂花迷,韶光流轉隔岸兩相癡。
清河的水一如往昔的流淌,晚風乍起,蕩起層層的漣漪,冷月下凝脂的柔荑拾起一串串水光漣灩。
“離影,你聽見水聲了嗎?”
聲音很輕,但在淒清的空曠裏傳的很遠,卻久久不見回答。
“呼,”發覺身後沒有人,才輕輕的歎氣,“已經,死了啊。”
淩晨的寒意沿著裸露的手臂漫漫蜿蜒,向心裏滲去,赤著的腳蕩在清淩淩的水中,仿佛是冷了些,白皙的玉足繃緊了弧度,腳心蜷起來向裏縮了縮,然後曲起纖細瑩白的小腿,抱了雙臂,頭深深的埋在了雙膝。
姐姐,姐姐。
清兒好想你嗬。
“小姐。水裏冷,早些回去吧。”背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纖手停留在空中,灑下的水珠映著月光的清輝,灑落的星光點點砸碎水中的明月。過了很久,光潔的腳裸在木橋上留下點點水漬。
“離影……”
“是汐顏。”麵前開口的女子聲音不卑不亢的糾正道。
清河聞聲僵了身子,冷冷的看著微微傾身行禮卻又繼續說下去的女子。她的聲音,她的動作都不帶任何的表情。“離影是直到她死去才記得她的名字。”
“那麼,小姐莫不是要等到汐顏死後再對另一個女子喊出這個名字。”
清河的指尖開始攥的蒼白,卻開不了口,淩晨的清冷在皮膚上慢慢攀爬纏繞然後鑽到了骨子裏。
“回去罷。”清河斂起裙裾,下了木橋,光腳踩在青石板上,如水般傾瀉的黑發沾著霧氣。汐顏頓了頓,低下身子讓了道跟在後麵,再也沒開口。
東方漸漸露出了微亮,水上的霧氣漸漸淡了,岸邊茂盛的蘆葦葉掛著晶瑩的露珠,叢中點綴著淡紫色的野花還未開放,層層包裹的花蕾沾著水氣,更顯得顏色重了。偶爾還能聽見晨起的水鳥的低吟。
“清遠城的日子很是平靜呢。”清河深深的吸進一口氣,鼻翼裏夾雜著晨霧的清涼,還有淡淡的草香,身後的女子沒有回答,清河也便緘口。
“小雲雀,花滿院,誰家娃兒鬧紙鳶…”遙遠的歌謠仿佛從水裏傳來,清河腦中一片空白,仿佛置身在深不見底的漩渦,再一直往下墜,又好像看見黑發飛揚裏那張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後被妖嬈的黑發吞沒……
清河詫異的回過頭,正對上的也是一臉茫然。
“清河……”一聲輕快的呼喚。
清河恍惚的望過去,仿佛是過了千年,恍如隔世。那個熟悉的容顏經時間的洗禮還是沒有任何改變,黑發明眸,一身火紅在漸漸退卻的霧裏愈發亮眼。
是夢裏麼,你可知有多少次,就如現在一樣,朦朧裏你就那般飄渺的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我卻總是抓不住,甚至連你的衣角,都隻在我手中輕易的滑落。
姐姐。
我在這裏等了你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