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享親情
今年的清明節,方家特別重視,方奶奶逝世一周年,方家子孫都趕回家,即使在英國留學的方小波,也乘飛機,準時回到了祿山鎮。
十七點五十四分,即方躍進到大伯家一個半小時後,大伯翻看了一陣黃曆,告訴大家,清明已來臨。
方家祖祠堂上頓時人頭攢動,人來人往,殺豬宰羊屠牛,用三牲祭祖,方家春祭開始了。
方躍進站在小妹方小敏的前麵,看著叔叔伯伯們幹得熱火朝天,而他無所事事,成了一名觀眾。
方定邦兄弟感情非常深厚,出生在農家的孩子,貧苦生活培育出的那份真情,不用置疑。
假如今天傳來了方定邦意外身亡的惡耗,對方家兄弟來說,絕對是一個晴天霹靂。
但是,慘劇沒有發生在方躍進家人身上，方躍進終於有機會成為一名看客,細細品味著這段親情。
替祖宗上了三柱清香,磕了三個響頭,方躍進的眼淚開始止不住的往下流,它一半是對奶奶的思念,另一半卻是這劫後餘生，他的心情三分愁悵,三分喜悅,還有三分向往。
“哥,給你。”妹妹方小敏遞來一條潔白的小手帕，方躍進接住幹淨的小手帕,一陣清香隻鑽鼻孔,方躍進對方小敏感激地笑了笑,然後擦掉臉上的淚花。
方定邦也走到方躍進的身旁,在他肩上輕輕地拍了拍，他沒有和方躍進說話,但這安慰,勝過千言萬語。
方躍進沒有回頭去看父親那關懷的笑臉,但眼淚還是從眼眶中流出來,他連忙又將它擦掉。
二十多年沒有享受的親情,今天又真真實實品味到了,而且絕不是在夢中。
“要不要去大伯家,休息一下。”耳邊傳來許雅茹關切的聲音。
“還好,媽,沒事,能堅持。”方躍進其實很累,今天一天都生活在不安中,患得患失。
特別是下午乘坐汽車,望著迎麵開來的汽車,他就特別緊張,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他要目送它遠去。
如果後麵的車要超越,他的心就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繩索,時光倒流前的今天,是他命運的轉折點,是他的噩夢開始。
無數次夢中驚醒,大汗淋漓,都是因為今天的情景入夢。
曾經有一段時間內,他一聽到汽車鳴叫,他就會心驚肉跳,頭昏腦脹,手腳發軟。
每次看到那空蕩蕩的左袖,他就熱淚滿眶,父母的笑容,小妹的活潑身影，就象是放電影,在腦海中呈現。
他沒有找過女朋友,即使別人介紹對象,他都婉言拒絕。
所以他沒結婚,四十多歲了,還被人戲稱‘獨臂王老五’。
他心裏明白,他的身體己康複,但他的心靈傷口卻越來越嚴重。
他沒有一點辦法,因為無藥可治，心病還得心藥醫,時光倒流已經近半個月,直到剛才上香,才徹底愈合。
他終於放下了一切,他要開始新生活。
“車禍既然沒有發生,那就將過去的當作是一個夢,一個惡夢。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沒發生的就不要讓它發生，人怎不能生活在夢中。”
方躍進想到這裏,臉上開始露出了笑意；“今天晚上,能夠替祖宗上了香,那是上一輩子沒幹的事，命運已經改變,那就重新開始我的人生！”
方躍進用右手輕撫著他那完美無缺的左臂。
“上一輩子,傷痛的生活都沒有擊垮我,這次重來,那可不能碌碌無為,如果這樣,那我就白活了一回。”
方躍進看向父親,方定邦正擦著奶奶的遺像,鏡麵已經很幹淨了,但他仍一遍一遍地擦著,神經專注,一絲不苟；
方雅茹在伯母嬸娘中高談闊論，自然能引來一陣驚歎聲，知識分子就是不一樣；
而小妹方小敏倒象一隻快樂的小燕子,在人群中穿梭。
祭完祖,大家在祠堂前坪上吃晚飯,幾十人。
前坪上擺了六,七桌,方定邦兄弟妹夫坐了一桌，方躍進他們小字輩坐了一桌，
“躍進,晚上有空？我去你那兒聊一聊。”剛從英國回來的方小波輕聲說道。
“歡迎,我現在就表示熱烈歡迎。”方躍進高興地說，對這位留洋的堂兄，方躍進打心眼裏佩服，喝洋墨水為人就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