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回 天意蒼蒼白骨塚(1 / 2)

皮信中秦嶺繼續道:“我瞅準燕妹為找不見我而失魂落魄之機,挺劍自後向她刺去。她聞風聲響動,一回頭間,劍尖已然插進小腹。

她雙眼布滿疑惑,臨到咽氣,亦無露出半分怨憤之情,明知我是有意殺她,她卻至死不相信我會殺她。

這事若說給外人聽,亦不會有人相信我會殺她,因為我倆的俠侶事跡,早已傳遍大江南北,誰又會相信一對生死不渝的俠侶,竟會做出毒害對方的事來?

我伏在她的屍身上放聲大哭,直到晚間,肚內餓得慌,這才收整情絲,拾起仍自捏在她左手掌中的貂肉吃了,將她屍首好生放好,又跪下身來磕了幾個頭,嘴裏默默禱告:‘燕妹及肚中孩兒,是我秦嶺對你們不起,日後得成大事,定將日日燒香乞願,以告慰你們母子在天之靈!’說罷依依不舍走出洞來。

次日醒來,我肚中甚饑,環顧四周,全無紫貂鳥獸蹤影,不由心驚肉跳起來。我武功不及燕妹,身上又負傷未愈,上崖下壁,自不能如她一般身輕如燕,來去自如。整整一天下來,非但未捕到任何獵物,便連獵物蹤跡,也不曾見著。

這時四野蒼茫,朔風如刀,肚內咕咕直叫,寂寞淒涼之感油然而生。當夜幾次三番喚著燕妹的名字驚醒。

翌日,實在熬不住肚內轆轆饑腸,我想隻要得能活著出去,將地形牢牢記在心間,不怕日後再來找不到這批寶藏。

我將燕妹搓好的那根繩索一頭牢牢係在崖邊樹上,捏緊繩索順壁而下,心想若非山穀太深,憑此繩索,大可下至穀底。

不料足足數十丈長的繩索,直至另一端沒,仍深不見穀底。於是我隻得攀繩上來,另想逃生之策。

在崖上呆想一天,我想憑繩逃生,那是不可能之事了,一來這附近能剝的樹皮,早已給燕妹剝得精光,更何況無貂皮之屬摻在一起搓成的繩索,可否受重尚是個未知數;二來山穀太深,待得繩成之日,自己早就餓死了。我一氣之下,便將繩索拋入深淵。

一連幾日,地上的雪塊給我吃了不少,便連樹根泥土,餓起來也是胡亂塞進嘴中吃,心裏自是將腸子都悔青了。唉,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我先是不肯斷了與燕妹的情意,先殺其父,再殺其母。鐵化龍死有餘辜,殺死他也就罷啦,何以又殺燕妹的母親?她可是手無寸鐵之人呐,我這般出手狠辣,還稱什麼英雄豪傑?既是殺了她父母,我該當自知,從此與她乃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何以我欲念太重,又要毀了她的貞潔?我當真是豬狗不如的東西,明知這是條不歸路,還自一而再,再而三錯將下去。

殺她父母,騙其貞潔,這事已然傷天害理,竟又大言炎炎,想做那皇帝,以此拯救萬民。哈哈,這一切都是你秦嶺掩人耳目的借口罷了,你坐上皇位,當真就能拯救萬民了麼?”

看到此處,蕭影、朱瑤不自禁打了個寒顫,頓覺渾身直冒冷氣,均自暗罵秦嶺之卑鄙行徑,當真令人發指,使人深惡痛絕!

如此身臨其境,兩人四目交投,不自禁覺著對方看人的眼神均有些怪怪的,便似對方就是秦嶺一般。

朱瑤想起身走開舒緩舒緩心中一口悶氣,但還是忍不住要將信看完。

隻見信末道:“我秦嶺自作自受,害了燕妹跟自己的骨血,最後又害死自己,這一切實乃我自掘墳墓。我行將餓死,留此書信,權當向燕妹謝罪!

燕妹實是個可憐之人,日後若遇好心人,見我二人白骨暴於珍寶間,腹間插有長劍者,便是燕妹。我現下心雖痛悔,無奈一無埋葬她之氣力。煩請這位好心人大發慈悲,將燕妹屍骨好生埋葬,而後將我的屍骨暴跪墳前,並在墳頭寫上‘卑鄙無恥小人秦嶺向愛妻鐵燕謝罪之塚’。如此,秦嶺泉下有知,定當感激不盡!”

蕭影、朱瑤看這封書信,時而激動得興奮不已,時而心裏捏了一把汗,時而直是咬牙切齒,時而又覺身上淒涼寒冷,時而又想低聲啜泣。中間朱瑤又罵又哭,蕭影怒形於色,自不在話下。

蕭影一連大大舒了幾口氣,這才稍稍消解心中煩悶,說道:“瑤兒,咱們這就去將他們葬了吧,隻怕餓到天明,咱們再也無力埋葬他們了。”

朱瑤怒道:“什麼他們咱們的,你要將他們合葬,這可不成!”

蕭影默然不語。

朱瑤微微一咬嬌唇,罵聲道:“似秦嶺這等狼心狗肺之人,你還將他與鐵燕姊姊葬在一起?將他跪放在燕姊姊墳前,也難消我心頭大恨!我看啊,該將他挫骨揚灰,讓他永世不得超生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