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回 我見猶憐飲露荷(1 / 2)

蕭影一怔之下,便想一掌劈了狼狗,猛然想起對方並非野狗,俗話說打狗要看主人,殺了它不免與其主人要有一番爭執,邁開大步就往花間狂奔。

哪想到這狗甚是勇猛,一個飛撲,便咬住了他的衣袍邊角,伸前足抓挖他的後背。隻是他健步如飛,狼狗百十斤重的軀體反被他拖著朝前奔去,哪還能抬足。

雖然這樣,蕭影要想掙脫自去,卻也不能。一人一狗,一時間僵持不下,在園子裏團團打轉。

李瑤原本哭得個淚人兒似的,見此情景,甚覺滑稽,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蕭影心想,她四親新喪,整日價悲顏少語,能博她一笑,便是被狼狗咬上一兩口,那也心甘情願。

他故意裝作被狼狗咬中的樣子,嘴裏哼唧道“啊喲,你這惡狗,咬哪裏不好,偏偏咬這裏,這兒可是最要緊的地方……”

嘴裏邊罵邊與狼狗纏鬥,表麵看來,他笨手笨腳,似是真被狼狗東一口西一口,逼得十分窘迫,實則他施展俠影神功,輕描淡寫地避開狼狗的每一次攻擊,看似驚險,實則無虞。

李瑤起初看得笑彎了腰,後來見蕭影情勢凶險,峨眉微皺,關切道:“蕭大哥神功蓋世,怎會怕了這狗,你用武功打它呀!”

她臉上仍含悲色,但話聲清脆婉轉,猶勝畫眉,讓人聽了心為之動。

蕭影佯裝顫聲道:“打人我還擅長,這打狗……哎喲……你這惡狗……我……我打它不過,姑娘救命啊……”

這時李瑤也看出他是故弄玄虛,美目一揚,格格嬌笑道:“現下我雖是這兒的主人,可這狗它不認得我,我可救你不得了。蕭大哥既是菩薩心腸,不肯殺它,給它咬兩口又有何妨?”

蕭影知她已然看出端倪,再行與狗為戲,自也無趣。見旁邊有個小湖,湖中之水碧玉清幽,便將袍袖一揮,連使幾個幌子。

狼狗尾著他的衣角一陣猛咬猛撲,哪知蕭影有意要將它引入湖水之中,見衫影在眼前晃動,早自紅了眼,哪管他是人不是,一個勁往前猛撲,四腳登時踩空,撲通一聲落入水中。

蕭影隻道它不會水,生怕淹死在湖裏,殊不知狗兒天生會遊泳。狼狗受了驚嚇,不敢回頭,灰溜溜遊水朝對岸去了。

李瑤兀自格格抿嘴嬌笑,其聲音形貌,與蕭影初入壽陽,跌入西瓜堆時見到的小叫化有些兒相似。此後才得知這個小叫化女扮男裝,正是大仇人朱溫的女兒朱瑤。

雖然他對小叫化甚有好感,但一想到她原來是大仇人的女兒,其心術也非正派,漸漸快把她給淡忘了。不意此刻瞧見李瑤,一下子又想起了她,便連自己也糊裏糊塗,半點弄不清何以這樣。

李瑤見蕭影定定瞧著自己,不禁暈生雙頰。

忽然來了一陣輕風,她心念一動,暗道:“也讓他去湖裏玩玩!”

心念到處,纖指一鬆,手中的信函哧啦啦隨風飛舞,向湖心飄去。

蕭影愕然看得一眼向湖心飄滿的信函,心想方才她邊看信函邊落淚,顯見信函對她極為重要。

不容多想,飛身便朝湖心上空飛縱過去,正巧手中有塊適才打狗的小石子,便將信函一抄,抓在手裏,快速將石頭包入其內,叫信函彈出時不致隨風飄蕩。

眨眼功夫,他已將信函包好,力運右手食指指尖,指頭曲處,撲的一聲,包著石頭的信函劃然飛到岸邊。他人卻一無借力之處,撲通一聲跌入湖中。

剛出得岸邊的那條狼狗聞得水響,回過頭來,好一陣“汪汪”吠叫。

李瑤衣襟飄風,在岸邊捧腹吃吃而笑,直把珍珠般的眼淚兒都笑得落下地來。

蕭影瞧她神情,方知對方使詐,這可著了她的道兒,正自沒個作聲處,驀地“哇”地一聲,想來是睹物思人,李瑤捧信又淒淒楚楚哭了起來。

他正想用計戲她一戲,一聞哭泣聲,哪還硬得起心腸,拖著濕漉漉的衣衫出湖,隻是將些軟語安慰她。

見她手中的信函掉落在地,他躬身撿起,正要將信塞還她手中,瞥眼見信中首行寫道:“瑤兒:是爹娘對不住你,當看到這通書函之日,想來你已長大成人……”

其餘內容,蕭影不便再看,即將書函還了她。

初陽暖照,蕭影濕淋淋的衣衫蒸氣騰騰。

他隻覺眼前的李瑤模樣兒固然美麗動人已極,一哭一鬧間,卻又處處惹人憐愛。

見她傷心難過,他心裏也酸溜溜的。

李瑤掩麵哭泣半晌,這才席地嬌坐,啼聲說道:“我爹娘早便知道,總有一天家裏會出事,一生下我便送我到太湖南岸的煙雨庵。爹娘是誰?這個問題自小我不止一千一萬遍問過靜嫻師父,她總說我還小,以後自會知曉。哪知道爹娘被人害死,昨日她才肯將這封書信拿出來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