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中夜,他正迷迷糊糊間,驀地聽得一聲狼嗥自不遠處傳來。這樣的叫聲他小時候也曾聽過,於此荒野聽來,既添恐怖,又覺蒼涼。
他起身出來,院中樹影婆娑,月光透過樹梢,射進無門廟堂,照著如塵等人沉沉而睡。
唯恐野狼衝進門來,他伏身廟門內,向外張望動靜。
不望還好,一張之下,不禁打了個寒戰。隻見門口不遠處,一對星光燦燦的眼睛正自向門裏眈眈而望,正是一隻野狼。它坐在地上,伸著長長的舌頭,呼呼喘息,看樣子就要撲進門來。
蕭影渾身毛發倒立,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在門內定定伏著。
忽然之間,野狼前足在地上噗噗抓了兩下,後足一頓地,四腳夾著勁風,凶神惡煞地撲了進來。
如若讓它進得門來,師父等人勢必有性命之憂!千鈞一發之際,蕭影心裏不知從哪來了一股狠勁兒,煞神也似的一聲大吼,沒頭沒腦地一個餓虎撲食,向野狼身上撲去。
不料那野狼的速度委實快得驚人,他這一撲,原想用雙手去扼住狼的脖子,卻扼到了狼的腰上。
野狼一聲嚎啕,扭過頭來,張開森森白牙,便向蕭影的頸中咬來,饞涎嗒嗒,滴在他的身上。
他死命抓住狼腰,不覺頸上吃痛,頭一偏,慌忙放開狼腰,雙手去格狼首,雙臂勁到處,硬生生將亂藤纏樹般趴在自己身上的惡狼扯將下來,急欲摔之於地,豈料惡狼十分凶猛善鬥,剛被扯下,雙足雙手像鐵爪般齊向他臂膀上抓挖。
他直疼得撕心裂肺,哪能將之摔出,雙手吃痛不過,自然而然一鬆勁,那狼腰身一擺,掙脫束縛,剛一落地,又齜牙咧嘴撲來。
這回蕭影向準了它的來勢,眼見野狼撲到,雙手奮力一收,死命抓住它的頸中,右足向前踢出,正中狼腹。
野狼給他死死掐中脖子,脫身不得,與他拚上了狠勁兒,張著獠牙,貼著他的白麵廝咬。無奈脖頸被蕭影死死掐住,卻也咬之不到。
它咬之不能,脫之不得,饞涎嘀嗒,嗷嗷大叫,嘴中惺臭難耐,蕭影若非性命攸關,早就忍耐不了這令人作嘔的臭氣。
野狼雙腳雙手哧啦哧啦地往蕭影胸脯、大腿上抓挖,蕭影痛得幾欲昏厥,卻也強忍撐持,雙手隻管抓牢野狼脖子,誓要在昏死之前,活活將之掐死,哪肯放手。
他不會外功招式,手上的勁力卻是非同小可,野狼的脖子幾要給他捏斷,抓挖的力道越來越小,最後如泣似哭地哼唧兩聲,四爪鬆張,腳手垂下,氣絕而死。
蕭影驚駭過甚,不知野狼已死,兀自死死掐住它的脖頸,圓睜雙目,嘴裏啊啊大叫。
他與野狼殊死相搏,卻在一瞬之間。待得如塵等人驚醒,正要上前相助,那野狼已是垂死之秋。
看到蕭影兀自不肯放手,李宛兒閃身來到他身旁,輕聲道:“二師哥,狼死了呀,你還掐著它幹麼?啊哎,二師哥,你受傷了嗎,怎麼身上全是血?師父,你快來,二師哥受傷了!”
蕭影雙手一鬆,野狼啪的一聲掉在地上,人也應聲而倒,直條條與死狼躺成一順,不知死活。
李宛兒聲淚俱下,搖著蕭影的身子喚道:“二師哥,你不能死,不能死。”卻見蕭影一動不動,心下更急,眼前一黑,幾也暈厥。
如塵探了蕭影鼻息,又仔細查看他身上的傷勢,安慰道:“宛兒,你別急,你二師哥隻是一時暈了去。唉,隻是他胸脯和大腿上的肌肉都被抓得血肉模糊,頸上也被狼咬傷,隻怕中了狼毒,性命能否保住,眼下也不好說。”說著眼眶紅潤,話聲哽咽。
頓了頓,她又道:“快去燒些熱水來,咱們得盡快幫他將創口洗淨。”說著從懷裏取出一粒解毒丹,先行給蕭影服下。
七名女弟子翻箱倒櫃找了半天,從牆角的泥堆裏翻出了一個破碗,便即搭台生火,燒起水來。
此間八人皆是女子,清洗蕭影的頸項和胸膛那也罷了,大腿清洗起來卻極為不便。如塵身為師父,長了一輩,也極是難為情。當此情形,便隻將其下身和衣洗淨。
李宛兒見那惡狼躺在地上,兀自甚為嚇人,便在其身上恨恨地踢了兩腳,叫來師妹幾個欲將之拖出去扔了。
如塵叫道:“別扔,將它脫了皮,細細洗過,明兒烤了吃。”
七個少女一齊捂住嬌唇,覺著這狼齜牙咧嘴,一身惺臭,忒也惡心。將蕭影抬到幹草上,又拿了些枯草蓋在他身上,各自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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