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開。”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隻見原本正在全神貫注迎敵的漢軍突然之間向兩旁散開跑去。陣列的中間出現了一個大豁口,楚軍的騎兵竟然就此漏了過去。
要知道全力衝鋒的戰馬可不像平時那麼好控製。再說在這密集的衝擊陣型中,誰又敢私自停下改變方向呢?
於是這一仗打到現在最有趣的一幕出現了:漢軍將士列在兩旁冷眼看著楚軍的騎兵從他們中間穿梭而過,仿佛是在觀看閱兵儀式。而楚軍的騎兵們在經過漢軍時也下意識地拿兵器去劈砍,可是漢軍跟他們保持著一個很微妙的距離。無論那些楚軍怎麼劃拉,兵器始終就在對方的胸前一拳處撕裂空氣,然後回到楚軍士兵的手上。
而間或有那麼一兩個實在是兵器太長的,漢軍將士也不客氣,他們一左一右伸手搭在兵器上,用力一拉。那打算傷人的楚兵就會被拉下來。縱然是有些騎術好的士兵人沒被拉下來,武器也保不住了。
但當楚軍以為漢軍就是打算用這種無賴的辦法消耗他們的時候,卻見漢軍出人意料地忽然有了變化。
他們所有的人都半蹲在地上,兩旁的士兵伸出長戈遞到了馬腿下麵。頓時路過漢軍陣列的楚軍就猶如落入了陷阱一般,消失在了後方楚軍的視線裏。
這時候固然楚軍能夠傷到敵人了,可他們卻再也做不到了。
落下馬的楚軍被後麵趕上來的友軍踩在身上,不一會兒就全身經斷骨折。而後方的楚軍眼見自己的兄弟一批一批消失,卻又停不下來,繼續步了前人的後塵。
之前通過的那些人這時也被魏通的人截了下來。不過那也是在馬力被耗盡的情況下,沒有了衝擊力的騎兵,就如同沒有了盔甲的步兵。被魏通的人馬包圍在極小的一塊地方,連手裏的兵器都難以施展。
可惜好景不長,楚軍終於是勒住了自己前進的趨勢。所有人都憤恨地看著樊噲,他們知道這個鬼主意多半是樊噲的意思。
隻見樊噲將長戈隨手丟在一旁,不斷地抖摟著雙臂道:“這辦法好是好,就是膀子不經使。要是換個人估計就廢了。”
他語氣雖然輕鬆,可任誰都能看見他的雙臂在不停地顫抖。而在他的對立那麵,不少漢軍將士雙臂都自然聳搭在腿上,滿臉的蒼白之色。
“兄弟們,該幹的俺們也幹了。”樊噲衝四周的漢軍笑了笑,忽然話鋒一轉道:“那就跑吧。”? 楚軍聽見樊噲頭半句話還以為漢軍終於舍得跟自己麵對麵地來了,可哪成想那一夥漢軍居然在樊噲話音還沒落下的時候就跑了出去。一個個眼珠子都快掉到了地上。
魏通此時也收拾完了那些騎兵,轉過頭來的時候正好聽到了樊噲那句話,不禁失笑道:“這小子鬼主意真多,我見他滿臉大胡子還以為是個老實人。”
眾人都笑。
這個小插曲雖然讓戰場上的氣氛緩和了不少,可該拚命的還是得拚命。
隻見楚軍陣中悠悠轉出一人看了看魏通,輕點了點下巴道:“你不是劉小三的人吧。”
“某乃魏王帳下大將魏通是也。”魏通見此人雖然語氣平和,但眼神中充滿了輕蔑,不禁也有些惱怒。當即也不加客氣,指著地上的楚軍屍體道:“我家大王讓我駐守滎陽,爾等若再敢前進一步。便如地上這些人一般無二。”
那人看了看滿地的瘡痍,卻也隻是笑了笑。想來是久在軍中,早已習慣了此等沙場血戰。他撩開披甲,從懷中掏出一塊布來道:“這是我家霸王給魏豹的忠告,你拿去給他。”
魏通凝視著那人,良久才微微點了點頭,伸手接過破布道:“既然如此,那將軍請自便吧。某還要接待漢王及他的隨從。就不遠送了。”
那人至始至終也沒發惱,縱然魏通已經明明白白地下了逐客令。他也隻是淡然地點頭道:“魏將軍請隨意,我等還有其他事宜,不會在滎陽久留。”
魏通再不看那人,徑直走進了城中。可他心裏也加了個小心,在路過副將時悄聲交待道:“你等會兒進城的時候小心點,別被楚軍偷襲了。”
副將哂笑了一聲,目不轉睛地看著楚軍。卻見楚軍不知不覺間竟然又向前逼近了兩步。副將失聲叫道:“你們幹什麼?”
方才與魏通對話那人翻了翻白眼,沉聲道:“仗不打了,我們這些兄弟的屍體難道還要交給魏國收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