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童年舊事
六歲的孩童,清楚地記得父親的身影和忙碌穿梭在醫院長長的走廊裏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護士。那是一個明媚溫暖的夏天,窗外的陽光、樹影伴著來蘇水淡淡的溫煦,灑落在潔淨的地板上,父親牽著我的手緩緩走過隔壁的男病室時,我下意識地向裏張望了一下,然後自然的回轉頭向門口走去。(童年的我在遭遇病魔威脅與死神抗爭的時候是父親默默無語地陪伴,是父親的不離不棄換回我的生命,當我結束了一年的住院治療奇跡般地康複牽著父親溫暖的手走在醫院寬敞明亮的走廊上的時候,有一種新生的感覺至今還清楚地記著:)窗外的陽光飄灑在醫院的大理石地板上,我邊走邊低頭看著腳上穿著的新涼鞋,心情有些激動,我要出院回家了!腳步輕快地沿著長廊走著,有種味道好聞極了,那分明是窗外陽光曬過的青草樹木鳥語花香,陽光刺眼的朦朧中,我看見一個男孩胖胖的臉,他正朝著門口看過來,目光裏含著一絲不知是羨慕還是留戀的淺色的光。父親和男孩的父親打著招呼的那一瞬間,我看見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臉上飛掠而過的難言的愁苦和勉強的笑容,匆匆的淡淡的,他臉對著病房的門站在病床前,雙手扶著一個和我一樣大的男孩從床上挪到床邊,男孩一雙細小的腳還沒有穿上拖鞋,腳趿拉在鞋上白的幾乎沒有血色,細細的身子頂著一顆大腦袋,樣子如同一顆發過了頭的豆芽竭力掙紮著、張狂著羸弱的生存在於人世上的事實。我本能的邁著雙腳,心裏湧上些不知是否叫僥幸的輕鬆,在那對父子的注視中,在一種叫做心碎的兩位父親相互默默的顧憐中,向醫院的大門走去。
我不時地低下頭看著父親給我新買的一雙咖啡色平底塑料涼鞋。從醫院的長廊盡頭穿起它之後,聽著那鞋底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哢,哢”聲,一路消失在靜謐的夏天傍晚迷離的空氣中。
我很愛我的父親,他性格溫和從不輕易發脾氣,即使是在某種強攻勢麵前,也不曾衝動。在我看來父親就是我童年的依戀和安全感,在醫院一年的朝朝夕夕父親半步也不離的守護著我,那份溫暖陪伴著打針吃藥穿刺的痛苦和驚恐,使我仿佛忘記了那裏有死神的威脅和傷病帶來的恐懼以及偶爾傳來的絕望的呻吟和悲泣聲。此刻,父親已經備好車,那是一輛自行車,得病時我不能自己坐車,父親就在車的後架上綁了一個像搖籃一樣的藤條編製的橢圓形“簸箕”,裏麵鋪了厚厚的棉被然後把我放進去在裏麵躺好一路顛簸在趕往醫院路上。母親和懷抱中的妹妹在門口和我們告別,我頭也沒再回一下便隨父親到了離家很遠的一家大醫院就診並住院,一住就是一年。看看父親和藹慈祥的麵孔我像什麼事都沒有什麼都不用擔心,那是一種純淨的無憂的快樂伴隨著兒時的我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