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塹(2 / 2)

時間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整個過程是呈指數形式發展的,剛開始不易察覺,但後來感覺整個人就像是被甩到宇宙中去了一樣,就像坐車拐彎,剛開始沒有什麼感覺,但越進彎越深離心力越大。如果有外在的觀察者,他會發現,所有的東西都在變慢,而這種變慢並不是由於反向的作用力導致的,而是來自最根本的因素。人們的行動越來越遲緩,整個世界就好像是電影中的慢鏡頭,但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所有人、所有事物都無一例外被籠罩在這一趨勢中。慢慢的,人們臉上開始浮現恐懼的表情,有些人試圖叫喊出來,但太慢了,也太遲了,甚至聲帶都產生不了所謂的“震動”。一瞬間,一刹那,未來好像無限延長,又好像每個人都感覺去到了下一瞬間,就像靈魂被甩出身體扔到了天堂或者極樂世界,下一瞬間似乎格外美好,所有的希冀、期望都被拋到了下一刻,而人間隻剩下痛苦,但,那隻是錯覺。這一過程極短,短得甚至可以忽略不計,時間像琴弦緊繃一樣“嗡”的一聲靜止了,就像喧囂過後突然的寂靜,人們的感受卻似乎無限久,人們眼睜睜地看著整個世界穩穩地停在靜止的時間尖峰,卻無可奈何,像被囚禁在一副凝固的軀殼中的靈魂,有意識,而且隻有意識。刀鋒停在喉嚨上,灼熱的子彈停在深陷的烤焦的皮膚中,閃爍在原子核周圍的電子雲不再跳躍而變成了孤立的電子,不斷湮滅在反暗物質器的暗物質流也停止了。絕對時間還在緩緩向前,不隨任何意誌轉移,也不隨任何相對時間變化而變化,人的意識持續存在。

白色像煙一樣潰散了,那是“天塹”的作用消失的過程,人類迄今為止建造的最大的工程就這樣輕易被毀滅,就像肥皂泡被擠破,宇宙又恢複到了原有的漆黑,就像是地獄吞噬了天堂。

沒有任何明顯的變化,除了所有的景象都開始反向,除去聲音,你會發現一切是那麼平靜,甚至可以用“正常”來形容,那麼正常,以至於如果你置身於其中過一會就能完全適應,當然這也是不可能的,你隻能想象其中的情形。你可能認為此時這個世界就是一出木偶劇,就是物質的堆疊與相互作用,但匪夷所思的是所有的人還都存在著正向的意識,他們也似乎一瞬間就適應了新的世界,死者複活於他們來說就像出生,一切的反常在他們看來就像是從來都是這樣,沒有任何的不妥和不適。當然,從你的角度,你也可以認為這個世界是沒有“靈魂”的。

水麵發出粼粼波光,草輕輕擺動,遠處的鳥群有韻律地舞動著,雲淡淡的,有一瞬間,你甚至會有一種回到以前的錯覺。

宇宙就這樣靜靜的,靜靜的,還會這樣下去,138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