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丞相府時又飄起了雪，紅袖和蘇老管家在門口候著，鼻尖通紅，嘴裏不住地朝著一雙手嗬著氣。看見馬車來了趕忙撐了傘迎上去，見蘇暮雪也沒披著披風便下了馬車，再一摸暖爐也涼了，不由得瞪了綠籬一眼，連忙將蘇暮雪引向前廳。這京城可比不得金陵，冷得緊了一下就能感上風寒，沒個十天半個月好不了。
進了前廳蘇暮雪神色放鬆了些，也不坐下，就著燒了銀絲炭的火盆暖手，吩咐紅袖看茶。紅袖這才發現跟著進來的無名，沒人給他撐傘，沾了雪進室內又化成剔透的水珠掛在那滿頭青絲上，散發著一種清澈的豔，不似人的美，無端的讓紅袖想起那日清晨在梅園中撇見蘇暮雪，戴露凝霜的紅梅初綻。但紅袖很快垂下了眼簾，丞相對他這般冷淡，又長得像惑人的妖精似的，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說不定就是宮裏派過來的！
紅袖自然沒看到無名投過來的笑和蘇暮雪緊跟著的警告。
蘇暮雪：別逗她。
無名又衝蘇暮雪一笑：那我逗你好不好？
蘇暮雪翻了個白眼，轉臉不再看他，這人一看他就忍不住找事。卻不知對無名的觸動，她的眉一下子放鬆了，睜大的眼角不再淩厲，原本沉沉的眸子盛滿了燈光，隨著轉動流光溢彩。就像當年她揚起的臉，明亮的眸子簡直照亮了夜空。
屏退了其他下人，隻留下紅袖在旁侍茶，綠籬守在屋外。
“葉公子此次前來要暫居丞相府，我蘇某自然會盡到地主之誼，隻是葉公子怕不是僅僅來夏替西狄當間諜的吧。”熱茶升騰起淺薄的霧氣，朦朧地半遮人麵，蘇暮雪的話卻直接了當。
果然都查清楚了，不留半分情麵，無名輕笑，“嗬，那我也重新說一遍。蘇大小姐，在下清河葉扶疏，此番前來是為了赴那五年之約，姑娘現在可願意嫁給我了。”
蘇暮雪眯眼：你明知我不是說這個。
葉扶疏挑眉：我想說的就是成親。
紅袖已經驚呆了，拿著茶壺指著葉扶疏的手指都在顫抖，“原來是你，你這個扔葫蘆的登徒子，居然到如今還想娶我家小姐！”仿佛下一刻就能把手上的茶壺砸到葉扶疏頭上。
“紅袖！”現在還不清楚葉扶疏的實力和目的，即使不快，蘇暮雪也馬上製止了紅袖，可某人卻不領情。“我如何不能娶她了，你小姐未嫁，我未娶，我也等了她五年了，按約定來找她了。”葉扶疏簡直理直氣壯，把紅袖氣得柳眉倒豎。
“誰要嫁你，小姐才不會同意呢，就算你等了我們小姐五年也不行！就你這樣看了一眼就能上門提親的，心不知有多花，我看你連孩子都有了！”見紅袖說了胡話，蘇暮雪的聲音也高了起來，“紅袖，把手放下！”紅袖隻得歇了，卻還拿眼睛瞪著葉扶疏，誓要把他盯出個洞。
“對啊，把手放下，暮雪可沒說不同意呢！”可把葉扶疏嘚瑟的。
“你也閉嘴，我的人還輪不到你訓。”蘇暮雪直接扔了一記眼刀，葉扶疏也蔫兒了。
順了口氣，“這件事先放放，我沒有成親的打算，當年的話也隻是想讓葉公子你自己放棄罷了……”蘇暮雪神色平靜，讓葉扶疏想看到一絲躲閃或欺騙都不行。
偏了頭不再看蘇暮雪，也不讓她看到自己難以控製的神色，可聲音卻一下低啞了，“這樣啊……”有點兒抖。“暮雪想必謀劃了許久，可願讓我借勢。”
“自然。”
夜深了，雪卻不見小。葉扶疏已踏出了門，蘇暮雪卻開口了，“葉公子應該知道這樣對你我來說都是好事。”
葉扶疏沒回頭，“暮雪放心，我不會因私廢公。”似乎屋外的雪把他的聲音也變冷了，被看出心思的蘇暮雪有些許狼狽，眼神閃爍。
“這樣最好。”
“嗯。”明明隻是一個字，蘇暮雪卻莫名地聽出了委屈。想了許久也沒想出什麼，隻得搖搖頭，大概是想多了，還有信件要批閱啊。臨近年關，犬戎的使臣也快進京了。
這雪真是越來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