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逐漸顯形,十娘纖瘦的身影裹在黑披風裏,那銳爍的眼眸阻止了任何人說她柔弱的機會。
她盡量避免自己使用仙力,徑直走到香爐邊,提起一盤安神香放了進去。周圍並無火折子之類的東西,十娘彎腰在附近找了一圈,側身時,一雙黑靴出現在距自己幾步遠處的右方。
十娘偏頭仰視,齊淵握緊了雙手竭力平穩呼吸,麵色冷峻,雙唇緊抿,目光緊盯著她。兩人無聲對峙,許久後,齊淵從沙盤邊拿起一個東西,問道,“在找這個,是嗎?”
十娘看著他手指捏住的火折子,起身走近,抬手去接,“正是。”
他手掌後送並不給她,十娘麵色如常繼續向前伸手,齊淵當真是氣著了,他反手將火折子甩到身後,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近,“你好狠啊,緇衣?”
十娘麵不改色地撒謊,“我聽不懂你什麼……”
齊淵未等她說完,右手用力拽著她的手腕將她就近摁到帳牆邊,整個人靠近。
十娘終於發現了,哪怕是這個從來體貼溫柔幾乎是唯緇衣命是從的凡人,氣極時也有最強勢迫人的一麵。他垂下頭,仍在盡力壓抑情緒,聲音被克製逼迫的低啞,“你究竟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來過我身邊多少次,緇衣,你告訴我。”
十娘別過頭避開他滾燙的呼吸,兀自佯裝鎮定,“沒有。”
他順手扯過掛在一旁的玄衣,遞到她麵前,“昨日前這件衣服,右袖口,左前胸,距頸下七寸處的後背,各有一個破洞,可是現在它沒有了。你說這跟你無關,是嗎緇衣?”
“是。”十娘垂眸。
齊淵又從胸前衣袋裏拿出一個象白流蘇,“緇衣上的流蘇一直掛在腰間,這一個,是數日前出現在京城外我營帳內床榻上的。你說這跟你無關,是嗎緇衣?”
玄衣上的流蘇和他右手上的流蘇,隨著輕微的動作緩緩晃動,十娘沒有抬眼,倔強地回答,“是。”
“那這個呢?”齊淵將右手流蘇合入掌心,指尖輕揩過她的臉頰,十娘愣住,眨眼之際,又一線水痕滑過,他的指甲被水澤打濕,瑩潤透亮,“緇衣,這也與你無關嗎?”
十娘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控製住這具身體的反應,她莫名煩躁,下意識想要逃脫。
齊淵用額頭抵住她的,手臂攔在她腰間收攏,狹眸浸滿情緒直看向她的眼底,因為壓抑太狠,出口的話都是氣聲,“你怎麼能,怎麼可以在我不清醒的時候,讓我就那麼任你從我身邊一次次離開,緇衣,你怎麼做得到,你過分!”
直視雙眸的對望,久了就會發現眼裏真的隻能容得下一人。那個人眼裏有許多說不出的話,可是你看得見。
十娘內心忽然急湧上一陣恐懼,她閉上眼試圖逃避齊淵目光裏不經掩飾的無助,合眼前那一瞬,她覺得自己罪大惡極,她內疚到想盡她所能去回饋給他什麼。可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能給他,好像給什麼都遠遠不夠。
這麼想著,一陣冷意襲來,她渾身顫抖,瑟縮著後退。
“緇衣?”齊淵很快就發現她的異常,理智回身,他稍稍鬆手緩聲問道,“我嚇到你了嗎緇衣?”
十娘閉緊眼並未回話。
意識到自己可能忽略了她近日並不樂觀的身體狀況,加之思及楊識對她一貫惡劣的態度,齊淵冷靜下來,輕握住她的雙臂柔聲解釋,“你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緇衣,你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