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老夫接下來想要分析的。”賀雙溪話沒說完,老夫子已經打斷了她的問話。
雲溪公子之事,涉及通敵叛國,乃朝中禁忌。宵小之輩若聽了去,別有用心可就麻煩了。傅明義自然不想賀雙溪擔上一星半點兒的風險。
此時,早市陸續開門,街道上漸漸有了人聲,馬車前行不暢,一路顛簸,賀雙溪沒坐穩,車窗處趔趄了一下。
急急忙忙扶住,傅明義有些意外,瞧了一眼,隨即再度開口,“雲溪公子乃至誠至忠之人,若說功高蓋主?還不至於,到底年歲小。何況,金帳王庭這些年革故鼎新,國力昌盛。加之接連幾年氣候良好,收成頗豐,兵馬都得到了極大的擴充。戰爭,隻是早晚的事。隻是…”
想到通敵叛國,老夫子有些難過,躊躇,猶豫,他隻好捋了捋自己的一把長須。
“隻是,通敵叛國,這樣的罪名,落在雲溪公子身上,到底太重了。武將不插手朝政,雲溪公子又不是邊關大將,以一人之力,又怎可得金帳王庭信賴?甚至都沒有交由兵部處理,就地格殺。反?老夫是不信的。”
嗬!
別說老夫子了,朝中文武百官,哪怕是太子徐謹言的親信,又有幾人真的相信?隻是不好說,不敢說。而這,正是太子徐謹言幾次拉攏老夫子,而老夫子幾乎次次不出麵的最大原因。
作為徐隔江的老師,老夫子自然也是希望徐隔江能獨掌大權,但是,身為帝師,又是大興的忠誠子民,當然,更希望大興強大,安穩。若徐謹言真是可樹之材,能帶著大興走向更好的未來,不說傾心支持,和顏悅色,甚至誠心相待倒也不無可能。可徐謹言確實不是。
他將一心一意遠離朝政,自我放逐到東南郡的徐隔江逼到退無可退。將赤膽忠心的將相之才雲溪公子汙蔑通敵叛國,那區區依附於他的臣子又算得了什麼?
所以,能有合適的時機,退出這刀山火海般可怕的朝堂,也是一件幸事。雖然一路上,遇到各種人,不敢明說,卻看向他的目光裏都帶了質疑或者可惜,但老夫子自己卻覺得放鬆。
也是忽然一下子鬆懈了許多,這才跟雙溪這個小丫頭說了這麼多不該說的話。
傅明義一雙眼睛噙著笑,睨著她。見她似乎還有什麼想說的,傅明義伸手擺了擺。於是,看她又立馬乖乖收了聲。
從前也聽聞過兵部尚書家的姑娘聰慧機敏,可這短短半年,他卻一次又一次刷新他對她的認知。這小丫頭,無非是猜想,他那麼著急的處理掉雲溪公子,還用的通敵叛國的名義,隻怕是,他自己其實做了什麼偷偷摸摸的勾當?所以,才要犧牲自己的左臂右膀,給金帳王庭示好?但這樣的話,不能讓一個小姑娘說出口。
而她果然也懂他的意思。
如果早幾年……傅明義真是恨不得自己收到自己門下,親自教導。現在……倒也不壞,好歹,算半個徒弟了吧?
這樣一想,傅明義臉上的笑容明顯了幾分。
“怎麼樣?阿江的狀態好不好?”徐隔江一回金龍城便被囚在冷宮。傅明義懂老皇帝,也懂徐謹言如果動不了他總會打書院的主意,所以今天進宮之前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他也隻能幫自己的愛徒這一次了。
“好像,並沒有什麼不妥。”賀雙溪小小聲,“九哥……”哥字的聲音還沒有完全發出來,賀雙溪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趕緊收住了嘴,羞澀地笑了一下,“王爺平素就是沉穩內斂,運籌帷幄,喜怒不形於色,雙溪實在是看不出來什麼。何況,冷宮之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人察看,也不敢多說什麼。不過,王爺應該有應對之策。”
這是賀雙溪以女人的身份,用對一個心愛的男人的信任和默契,心有靈犀得出的結果。很神秘,又很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