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下午,學校已放假,王清來到表姐家。姐弟二人已有好長時間沒有見麵,玉葉見王清突然到來,她癡呆呆地望著王清,一語不發。“表姐,你……”玉葉回過神來,上前緊緊拉住王清的手說:“真沒想到你突然就來了,可把姐想死了!幾次我想去軍校看望你,可這……”玉葉說著,指了指自己高挺著的大肚子。王清一把將表姐拉入懷抱和她親昵起來。好一陣後,玉葉雙手摟著王清的脖子,仔細地端詳著王清那張消瘦的臉,含淚欲滴,歎口氣說:“兄弟啊,你做人太強硬了,這樣是不行的呀。世道炎涼,不改一改你的性子遲早是要吃大虧的。你要是有個好歹,我可怎麼活呀?”說著又伏在王清懷裏抽泣起來。王清掏出手絹,一手給玉葉擦著眼淚,一手撫摸著她隆起的肚子說:“姐,你啥時間坐月子呢?”“再有兩個半月就要生了,我要做媽媽啦,你也要當爹呀!”說著又在王清的臉上一吻。
晚飯後,春梅伺候著玉葉洗涮完畢,知趣地回到自己屋裏。王清望著表姐操著笨重的身軀,在地上行走,心裏一股酸楚的感覺油然而生。是呀,表姐太好啦,無論她的品行,愛憎,以及她那熱情奔放的性格,都是一個無可挑剔的知性女子。可惜我不能名正言順地成為她的丈夫,去關心她,去愛護她。今天她一個人孤獨單調地生活著……
玉葉拿出她新填的一首詞讓王清看,王清接過詞稿細細品味起來。詞首是簡短的小敘,雲:
表弟王清不幸蒙冤銜屈被押毒打,昨日前往探視,見他傷痕累累,麵目全非。可歎他爭強好鬥,惡於小人,遭此大劫,令我心如刀割。回家坐臥不寧,亦無法相救,隻能以淚洗麵,填《一絲花令》詞一遍,以記其事。
懷悲傷情幾時休?為君常掛憂。銜冤抱屈丈夫淚,望軍營,蒙月半鉤。無低下簷,罪世幾遍,何日瀉清秋?
風霜淒緊滿屋愁,紅燭淚悠悠。塵壓妝台無心理,花容敗,思戀難收。世事浮雲,隻去桃園,富貴名利休!
王清看後,鼻子一酸,竟流下了眼淚。情能感人,情更能動人,王清是個險惡不避,軟硬不吃的漢子,然而在這位純樸善良,柔情萬種的女子情懷裏,竟流下了他少見的淚水。王清又一次緊緊地將表姐摟在懷裏。
這一宿,姐弟倆徹夜長談,他們談得十分投機,從各自的誌向愛好到對未來美好生活的追求,直談到雞鳴五鼓,王清才匆忙地洗漱回軍校。
彭孝賢已學業期滿。再有十幾天,他就要畢業離校了。他是步兵科兩年製畢業生,軍校要根據學生的學業成績擇優分配。孝賢已被分配到晉綏野戰四軍第七十師陳長捷的部下,任見習排長。入伍就當官,這在軍校步兵生中是不多見的,可想孝賢是學生中的佼佼者了。
四月中旬的一天,為歡送彭孝賢畢業離校,在王清的主持下,由七步蛇劉通做東,在鍾樓大街上的正大飯店裏擺下兩桌宴席。這正大飯店在當年的太原城,是一座頗具名氣的大飯店。它坐落在鍾樓大街柳巷口最繁華地帶。飯店共設兩層,它不僅門庭氣派豪華,在飯菜製作上也是十分地考究。南北名菜,東西口味,都各具特色。此外還備有西餐,為在太原的洋人設宴辦席。不用多說,這裏隻是富豪大賈出進的場所,下層人物是不敢問津的。
今天前來參加宴會的有軍校的學生,要好的軍官,教官。學生中有龐冒卿,丁巨卿,張二虎等十幾個人。軍官有五連連長王德英,六連長孫培德,騎兵連長黃一升。此外還有城內警察局的探警史有義及劉通的幾個朋友。史有義是劉通,佃陽他們買通的警察內線。白花貓景玉堂還特意邀請來兩位花枝招展的歌妓前來助興。兩位姑娘一個叫“石榴紅”,年齡有十八九歲。生得端莊秀麗,一雙杏眼頻送秋波,圓圓的粉臉給人一種淡雅清秀的感覺。另一位叫“刺兒梅”,約有二十六七歲的年紀。她身材苗條,長著一副白淨的瓜子臉,彎彎的柳眉下兩隻鳳眼細長而清澈。嘴角微微上揚,現出自然醉人的姿態。然而此女生性刁辣,常便嫖客們在她的石榴裙下變得一貧如洗,哭笑不得。